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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绛被师父教训又安慰了一顿，心情好多了，再也不去想那些烦心事，开始认认真真的跟着徐祭酒学习。他仿佛变成了太学里的那些书呆子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五六天后，又有一件大事发生了。朝廷的封赏诏书终于下来了，然而冯晏期盼多日，接旨后却面无喜色。

原因无他，冯将军这次居然没有封侯。

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冯将军能忍，冯晏不能忍。他听说后火冒三丈，差一点就破口大骂“昏君”了，要不是秦绛拦着他，可能他就要跑去兵部闹了。

“你冷静点，冷静！”秦绛拽着冯晏的胳膊，“你想干什么啊？”

“我没发冷静，这不公平，皇上昏庸……呜呜呜……”

“无能”二字还没有说完，冯晏就被秦绛堵上了嘴。

“注意言辞。”秦绛松开手，“大逆不道的话，也敢乱说？”

冯晏气道：“我没当着面说已经很给面子了好吗？”

“瞎吹什么牛，你进得去皇宫，面得了圣吗？”

“那我就去皇宫外说。”冯晏一拍桌子，“朝廷凭什么如此对待我父亲，我不服，我要找他们理论。”

突然，门外传来师父的声音，他冷漠道：“你要找谁理论？找皇上吗？”

冯晏和秦绛一下子都不出声了，只见徐沅扶着父亲，缓慢的走进了他们住的厢房。

秦绛和徐沅对视一眼，见徐沅冲他眨了眨眼睛，轻微的摇摇头。

“师、师父我……”冯晏被徐祭酒这么一吼，之前的气势消失了一大半。

“你父亲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徐谨谦打断了冯晏的话。

“您知道了？”冯晏一惊，“师父，父亲拼死守卫国家，到头来连个侯爷的爵位都没有，这不公平。”

“世上又有几件公平之事？”徐谨谦反问道，“你万事只求公平吗？若是不公，你想怎样？”

“我去面君，只求个公正。”

“你有资格面君吗？”徐谨谦犀利的问道，“再说，就算皇上同意了，也没有用。”

秦绛在旁听得惊讶的张大嘴，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真敢说小皇帝无权啊。

“那我……”冯晏卡壳了，想了半天才说道，“我，我找穆侯爷，肯定是他，嫉妒我爹，阻止我爹封侯。”

徐谨谦摇头道：“不是他。”

“师父，你何须维护这种人。”冯晏早就怀疑是穆侯爷捣鬼了，他愤恨的骂道，“肯定是他，不信我找他当面对质。”

“不是他，你要找的人，是我。”

冯晏：“……”

秦绛：“……”

房内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冯晏难以置信的望着师父，喃喃道：“怎么可能？”

徐谨谦冷淡的说道：“的确是我建议父亲，暂不封侯。”

“为什么？”

徐谨谦却反问道：“身为武将，尤其是掌握兵权，镇守一方的大将，最该忌讳的是什么？”

最忌讳的，难道是……

“……功高震主？”冯晏此刻渐渐恢复了冷静，终于想通了一切。

徐谨谦点点头，“看来你还不算笨，既然知道了，还在这里闹什么？”

“可是……可是，难道我父亲永无出头之日了？”

“除非冯将军像穆侯爷一样，放弃兵权，回到京城，活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徐谨谦笑了笑，“你觉得你父亲愿意走这条路，解甲归田，做个富贵闲人？”

冯晏想都没想，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一样。

“你只看到穆侯爷的风光，却没看到背后付出的代价。而你父亲，是个能做事的，何必为了些虚名，而招惹朝中其他人的嫉妒和憎恨呢？”

可冯晏依旧皱着眉头，他犹豫再三，又开口道：“就算在边关，就算放弃爵位，朝中就没有人嫉妒我父亲吗，皇上就能相信我父亲吗？”

徐谨谦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是个千百年来都难以解决的问题。若真有一劳永逸的办法，就不会有诛韩信，灭卢绾的故事了。

徐谨谦只能对他道：“有我徐家在的一天，定保你父亲安然无恙。你信我吗？”

冯晏和秦绛震惊的望向师父，这是一句多么重的承诺。而师父，是重情守诺之人。

“我信。”冯晏也向师父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冯家生死荣辱，拜托师父了。”

冯晏的任命下来后，他不得不起身回武平关了。秦绛默默帮他收拾好了行李，徐沅也派小厮帮他带上存放在徐府的东西，装了满满一马车。

古道之旁，长亭外的新柳，在蒙蒙微雨中分外青翠。微风轻拂，柳枝摇曳，长亭中三人的影子投到柳枝上，随着微风摇摆不定。

冯晏看徐沅哭着一张脸，伸手点了点她的脸颊，“别这样，笑一个，又不是不回来了。”

“你们都走了，也不知道下次回来，又是什么时候？”徐沅想起了哥哥，伤感更甚。

“还有秦绛在啊，他会陪着你啊。”冯晏又拍了拍秦绛的肩膀，“沅沅我就托付给你照顾了，你可别欺负她。”

秦绛忍不住翻个白眼，“我会照顾沅妹妹的，用不着你‘托付’。”

徐沅在旁看他们俩斗嘴，总算破涕为笑。她嘴硬道：“我才不需要人照顾呢，你们两个，还是先照顾好你们自己吧。”

“或许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回来看看你们。”冯晏拍拍徐沅的头，“我以后也给你写信，一月一封，好吗？”

“你说的，可要做到哦。”徐沅嘟嘴道。

“我当然会做到，不信你问秦绛。”冯晏指了指身旁之人，“你问他，我是不是每月都按时写信？”

秦绛无奈一笑，“是，准时的跟催债的一样。”

“喂，哪有你这么说的。”冯晏作势要打他。

徐沅惊讶的看了看秦绛，又看了看冯晏，捂嘴偷乐。

三个人在长亭内打打闹闹，冲淡了离愁别绪。仿佛他们仨会一直这样，玩玩闹闹的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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