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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于风声之中,一时间还有些恍惚。
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他二人离开后,被天道法则喝止的怪风再次扑向我。
但是这次我不会再手足无措。
我抬起手,感知着这股怪风的力量,而后猛地抑制魔气、灌注灵力,纯粹光明的灵气与怪风相撞,怪风似乎被腐蚀一般发出“嘶嘶”之声,而后哀嚎着消散。
奏效了。
我精神一振,直接用灵力包裹全身,而后直直冲向裂缝。我感受着周围的气息变化。
上界本应是仙灵之气浓郁,可当我来到涤尘渊时,只能感受到更加阴沉的死气,远远强于我在裂缝外感知到的,令人毛骨悚然。
这究竟是干了什么,才能让圣地变为废墟。
我不敢掉以轻心。九九天劫,就是一次洗筋伐髓,此时我的力量与过去自不可同日而语。可是涤尘渊只是上界的入口,说通俗些,两不管,下界天道无法触及,上界天道难以掌控。
这种地方,才是最危险的。
就在我双脚落地的一瞬间,一道蛮横剑气直袭我咽喉要害。
我侧步闪身,骷璃一挥截断袭击,
可那人并不打算给我喘息的机会,又或者是那些人不打算,各式攻击铺天盖地而来,足有数十道身影齐齐显现。
这可不是下界那帮乌合之众。若真的论起修为,我恐怕难讨便宜。
我集中精力,瞅准空隙之处,闪转腾挪躲开攻击,同时放出灵力形成屏障尽力护住自己。
可就算如此,我也是挨了几下,火辣辣的疼,好在不曾伤及根本。
这第一波攻击,我就有些招架不住。
唯一的办法,就是逃。竭尽全力跃出涤尘渊,到达真正的上界,到那时,上界天道就足以阻止这些人。
可是这又谈何容易。
他们防的就是这个,所以几乎所有的攻击都是自上而下,截断我向上的道路。
他们人多势众,而我人单势孤。看起来希望渺茫。
但我不死心。进也是一刀退也是一刀,就是舍了这条命也得冲出去拓开飞升路。
我就不信,这些被一己私欲蒙了眼的腌臜东西能笑到最后。
我身上的命格是这一切的祸端,我就注定了承担起最不可能完成的使命。
今天就算是命丧于此,我也没什么遗憾的。唯一就是,我还没来得及正式向寒云表露心意。不过这样也好,过两年,寒云就能把我这个生命中的过客忘掉,不至于牵挂。
听说经历过雷劫的人,就能得到天道馈赠,说不定,我还有来世可以再续前缘?
骷璃鞭身上的光芒渐渐变得黯淡,不知是我的鲜血还是别人的,糊了个彻底。
这鞭是老头子在我十六那年送给我的生辰礼物,跟了我这么些年,哪怕我给枯离剑起名时想的都是它。今天,看起来它也要保不住了。
嘶喊声,惨叫声,耳鸣声,剑尖破体的声音,鞭抽血肉的声音,灵力相撞的声音。
意识有些模糊。看看上面,看看下面,我已经走了一半了。所经之处,不仅有血迹与坑洞,还有不易察觉的一丝灵气。
再一次挥舞骷璃,一声轻响,骷璃断了,鞭身摔在地上。
就止步于此了。我看着迎面扑来的魔气,居然没有了吞噬它的欲望。
突然一道剑光闪过,却不是冲我来的,而是为我挡下了魔气。
我微微睁大了眼。这种气息,我太熟悉了。
我猛地回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手中就被塞了一柄灵剑。剑身略暗,但有金光闪烁。
枯离。
我抬起头。寒云。
或许是雷劫刚过,不像我在渊外耽搁了那么久就直接闯了进来,寒云身上隐隐还有雷光,法则的力量竟一时间逼得那些人不能近身。
“你怎么来了?!你闯出了我的阵法?你这是送死!”我一把抓住寒云的手,喊道。
寒云一改之前沉稳冷漠的性子,此时的他也不顾仪态了,吼道,“那你呢?!你不就是来以卵击石的吗?!”
“你跟我说‘天道钟情’是个笑话不值一提,那你怎么就当真了?!”
我哑然。
寒云越说越激动,被我握住的手微微颤抖,“你以为当时我为什么不走,是,我是想为天下苍生搏一把,可你知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要护住你吗!我要是不去,你就会被发现!你就会被盯上!”
等等,我惊愕问道,“你早就知道你是我的替身,是靶子?”
“废话!我上禁云巅之前,师尊就把真相告诉了我!”寒云说到这,反而平静了不少。
“那你还来!你没有天道法则相护,在他们眼里你比蝼蚁还不值一提!”我一边挥舞枯离击退来敌,一边吼道。
寒云旋身接住一道剑气,上一次我二人并肩作战还是三年前,“我不来你早死了!我宁可自己杀出条路来,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就差临门一脚!”
周围的敌人死了一波又顶上来一波,我二人就是再能打也终归是寡不敌众。寒云强行破阵本就消耗甚多,又不知如何提了修为飞升来此,气息不稳实在是力不从心。
此时的他身上早就受了不知道多少伤,白衣被染成了红裳,惊心动魄,快要撑不住了。
我一晃神,一道攻击正击中我腰间储物囊,强大的破坏力将其击碎,空间毁坏东西散了一地。
一片混乱光影中,我看见了那颗丹珠,颜御送的,不知是何作用。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轮廓和它逐渐嵌合。
“玉符!”我急攻几招逼退近身的几人,迅速念诀将灵珠召至左手,而后剑悬身前,腾右手从怀中摸出师父留下的玉符,也管不得许多,将丹珠直接嵌进中央缺口。
强烈的金光爆发出来,我双眼一阵剧痛,而后漆黑一片,竟是短暂地失了明。
糟了。外界现在是和光景我不得而知,只能凭着听力辨别,似乎有人的惊呼。
“晚亭!”一阵风动,寒云飞扑至我身前。我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寒云急忙扶住了我。
我感觉自己浑身的气力似乎在飞速流逝,周遭环境也渐渐安静。
是敌人收手了?还是……我不知道。
恍恍惚惚地,眼前终于有了景象,我似乎来到了长河之畔,滔天水势波澜壮阔,岸上花草生机盎然,隐隐还有人声。
我转过头,这才恍觉自己此时并无实体,只是天地间一团灵华,观览世间。
身前左右出现了人影,三两结伴,亦或独身观望。
我不知他们在干什么,只能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此时的长河与我刚刚所见大不相同,浪涛渐缓,水波之上隐隐有金光流转。
这是怎么回事?
我正想凑上前,突然一股水柱冲天而起,吓得我连连后退。这水柱轰鸣似有雷霆之势,而后骤然跌落,从中显现出一个略显狼狈的人影。气息圆融,浩渺高深。
我心中一动。这里难道是,涤尘渊?
这个念头刚出现在脑中,画面一闪,眼前出现数百人。还是涤尘渊,但是很明显此时气氛非比寻常。
他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清,只能看见这些人齐齐掐诀画符,口型变化念着不知名的咒语,而后,一座巨阵凌空而起,闪着不祥的血光,笼罩住这片仙境。我从未见过这种邪门的阵法。
我不自觉地发抖,在灵体状态下,一切污浊都成为了极大的威胁。
看来,这就是当年涤尘渊被毁的场景。
阵法光芒越来越盛,这些供奉阵法的人脸上神色也逐渐诡异,挂着莫名的笑,但是双目涣散,神智不清。
突然阵法一声啸叫,我忙关闭耳识。
阵法下的人也终于察觉出不对,神智恢复,但是也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的神色逐渐变得惊恐、扭曲,而后双目彻底失了光采,面容枯槁,如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纷纷倒下。
邪阵得了滋养威力大增,涤尘渊的水流被强行吸走,花木枯死化为灰烬,灵兽哀嚎最终消失,偌大个涤尘渊,再也没有了声息,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这些人算是遭了报应,怀着私心使用不知从哪得来的邪阵,却又将自己也搭了进去。
还有一部分人没有参与布阵,只是作为护法处在涤尘渊上空未曾下来,侥幸逃过一劫,成了截杀我们的人。
前因后果,自此全都有了交代。
那么复原涤尘渊的关键,就是找到邪阵,逆转阵法释放被其束缚的神泉。至于那些人的魂魄,早就化为能量滋养了邪阵,不复存在。
不知是什么时候我离开了那片空间,回到了战场。五感恢复,精力充沛,而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被定格,寒云面上的震惊与恐慌仍未消退。
阵法在哪?我低下头。
我看见了手上的玉符嵌珠。
玉符里,是天道的记忆,虽说涤尘渊两不管,上下界天道无法插手。可是对此地发生了什么还是清楚的很。
那么这颗丹珠……就是阵法的缩影了。也不知道颜御是怎么得来的,这小子机缘不浅啊。
我托起玉符,定格的时间再次流动,来敌不明情况不敢再轻举妄动,寒云走至我身边。
“寒云,”我轻声唤道,“你还欠我一壶酒呢。”
寒云刚想说我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个,突然神色大变。
我趁他不注意,将他一掌推开,然后运足灵力将毕生修为注入丹珠。
想要逆转阵法,就必须以世间至清涤尽阵法之污浊。没有什么,比我的修为更合适。
光芒再次绽放,狂风大作,寒云再想过来已经来不及,任他如何努力,都会被一股轻柔的力量挡回来。
而对面的敌人就没有这待遇了,他们只来得及看见一阵光芒,而后就再没了知觉。
——像这等阵法都有阵灵生成,驯服阵灵,也得满足他的愿望。而这个阵灵的愿望,就是把当年逃走的“美餐”吞咽入腹。本来若要洗尽邪性我就不该纵容,但是留着他们,对寒云没有好处。
我最后看了一眼寒云所在的方向。
等我啊,寒云。飞升上界,在那里等我。
神魂被抽出躯壳,在狂风中被撕裂,磋磨。
——可是我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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