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方校长在,不会的。”云潆搂紧彤妹,蹭了蹭,轻轻说,“对不起啊。”
对不起曾经对你发脾气,对不起曾经那样说方清源。
彤妹脸红:“我也对不起噶。”
那些抛下云云老师自己去吃饭的日子,真的难受呢。
云潆笑起来,又一脸认真:“一开始我没敢相信你的,我觉得你对谁都很好,你知道吗,在我的圈子里,你这样的人通常都是两面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反手就把朋友卖了,我被搞怕了,我以为你和他们一样……”
彤妹想象不到这姑娘到底活在怎样可怕的地方。
云潆馋兮兮摸了摸彤妹的长头发:“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所以你不理我我好伤心,你以后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这话把彤妹说得心酸又后悔,急急表态:“好好好,还有云云啊,赵医生说的那些我没有信的。我阿嬷说看人看眼睛,你眼睛好漂亮,不是坏人。”
“云云,阿源真的很好的。”
“知道了知道了!”
“我们以后别吵架。”
“恩恩!”
两个女孩,就这样和好了。
彤妹小小声:“云云,你的凶好大哦,好软。”
云潆小小声:“四啊四啊,我都担心老了会下垂。”
然后,女孩们凑头嘻嘻笑起来。
阿金站在楼下仰头看,招招手,吃饭噶。
彤妹牵着云潆的手下楼,齐齐端着餐盘让厨子打菜,沉默的厨子奖励似的给每人堆满多多的西红柿炒蛋。
云潆多久没吃到这个味道了,刚抿了一口,哐当扔了勺,捧着脸嗷嗷:“太好次惹!!!!!”
方清源牵着拉玛一进来,就看见了她这幅生动的表情。
他撇开眼,带着孩子去打饭,阿金朝他扬了下下巴,给拉玛的盘子里打满了肉。
不去打扰小姐妹聊天,方校长带着拉玛坐在了隔壁一桌,背对着他们俩,低声跟孩子商量吃完饭洗头洗澡的事。小孩乖乖点头,一口一口吃饭。
方校长就显出来点高兴,把没动过的肉都给了小拉玛。
...
云潆其实一直在偷看。
彤妹顺着她的目光扭回头,入眼便是方校长宽阔的后背,彤妹把脑袋扭回来,小小声:“方老师以前也这样,他舍不得吃,总是把菜分给我们,你没经历过,我小时候,我们这儿比现在还穷,洋芋都是很好的东西哩!”
说着笑了一下:“我记得有人捐了一头猪给我们过儿童节,大肥猪,方老师带着学校里唯一的男老师杀猪,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云潆看着彤妹,她没有丝毫的忸怩,她在说自己贫瘠童年渴望的大肥猪,而那时,云潆收到了人生第一个铂金包,最起码能买一百头猪。
那个包被她扔进了垃圾桶,她看见家里的阿姨偷偷捡起来带走。
这和我们彤彤老师的美好回忆太不搭调,于是云潆想了想,也说一个自己喜欢的东西:“幼儿园老师喂我吃奶油小方,哦,是一种奶油蛋糕,上海以前都是老式的黄油奶油,红宝石家第一个做动物奶油,老嗲各。我们忘不掉的其实是一种怀念吧。”
彤妹点点头。
云潆说:“红宝石还卖掼奶油,小时候我家阿姨买回来存冰箱里,总会提醒我……”
女孩清清嗓子,学:“要快快吃脱,奶油放到第二天要瘫脱了呀。”
吴侬软语,娇娇俏俏。
彤妹说:“云云,你说话真好听。”
云姑娘笑眯眯的指指男人的背影,小声问:“他也吃大肥猪吗?”
“他有点挑食,不吃肥肉。”彤妹说,“我把瘦肉给他,他的肥肉全给了我,肥肉多香呐,你说是不是,云云?”
云潆摇摇头:“我也不吃肥肉的。”
“那你俩可别一起吃饭,好浪费的。”
云潆凑近,更小声:“他之前在哪里上学啊?”
“欧洲!”彤妹面上露出骄傲的神色,“他脑子好聪明,博士后噶!人家要留他,他不肯嘞,回来的时候背了几大箱资料。”
方校长一开始仿佛没听见身后两只小喜鹊叽叽喳喳,直到后来他成了话题主角。
就隔着一张板凳的距离,他他他的,越说越多,于是方校长转回头,卯了彤妹一眼。
可惜彤妹背对着,没发现。
云潆啊呜一口把汤汁拌饭吃掉,嘴边挂着一小粒西红柿炒蛋的炒蛋,彤妹笑着摘掉,云潆又偷偷看了看方清源,终于知道他身上那股特殊的质感是怎么来的了。
山里长大的孩子,走万里路读万里书,经过岁月的沉淀,厚重质朴。
彤妹意犹未尽:“早些年好多人来请他,带着一皮箱钱呢,他不要嘛,把人赶走哩!”
“他学什么专业啊?”云潆越听越觉得神奇。
彤妹卖关子:“以后你就知道了。”
云潆绞尽脑汁,什么专业是能公费到欧洲留学,回来后被重金挖角呢?既然这样,他现在接下方老校长的担子管着一个两百人的小学,是不是太屈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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