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扔准,外套滑到地上,她也懒得去捡,径直进了卫生间。
开水,卸妆,洗澡。
水流染成斑斑驳驳的褐黄色。
然后是更大簇的水流,温暖地浇在她头顶,李忻然仰起脸,任水从脸上滑落,淋湿头发和身体肌肤。
两个人怎么分手的?
李忻然竟然记不清楚了。
她只记得她推出辞呈时颤抖的指尖。
那时候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怕暨苒的——更觉得对不起她。
不管是作为情侣还是下属,她似乎都没有尽好自己的职责。
她记得暨苒的反应。一开始是漫不经心的,以为她在玩什么小游戏,拆开信来读。
愈往下读,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便渐渐愕然睁大,她的上司撑着桌面直起身,“你在开玩笑吗?”
李忻然说:“我没在开玩她好像还说了一句话。
她还说:“还有,我们分手吧,暨苒,这样也没意思啊。”
啊,李忻然记起来了。
她们就是这样分手的。
怎么说呢,不算难过,也不算难熬。
火气和欲望总能轻而易举地混为一谈,分手炮也打得颇有感觉,就在暨苒办公室的休息室,晚上她搬走又在家里来了一次。
当时的暨助理不像晋江总裁文的总裁们那样红着眼睛撑着墙说“命都给你”,也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咬痕和吻痕。
不过李忻然现在回头去想,她能逼到一向严谨禁欲的暨苒光天化日之下在公司和她做爱,大抵已经是丰功伟绩了。
李忻然用额头抵着浴室瓷砖小声笑。笑过之后她关了水,围上浴巾,留下一室水雾和绮念。
她打开卧室灯。
这是她去年换的新公寓——她好不容易又有了自己的小窝。
洛杉矶的房价太高,没找到代理和交易商之前艺术家的身价基本为零,有一整年她都靠存款撑起材料设备的大额花销,在吃穿用度上只能更节省,每天穿行在不同的画廊间。
暨苒肯定在心里骂她蠢,有时候李忻然自己也觉得不值。
那么多猎头来找她,随随便便去一家大型公司,都能拿到普通人羡艳的工资,怎么至于活得像只流浪狗。
但她不想走老路。
年轻的时候李忻然那样想证明自己——她也能出人头地、能做得比同辈的男孩儿都要好。
到后来她意识到她和太多人证明过自己了,和父母,和朋友,和暨苒,好像除了不断证明自己,她谁也不是,什么也没有。
她觉得那样没意思。
李忻然吹干头发,跌进床铺里。另一双柔软的手伸过来,揽着她腰腹,亲了亲她侧脸。
“睡吧,我累了。”她小声说。
“你说你要去……MoMA?”顾梓把手里的钢笔歇下来,饶有兴致地挑起眉,“稀奇,我们暨总什么时候对博物馆和画廊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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