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和渊将头摆正, 双眸直视着关瑶,未几鼻息一松,反笑出声道:“娘子手可疼?”
“别碰我!”见他要来握自己的手, 关瑶立马往后退了两步, 怒目道:“升官了不得啊?你不是出息了么?不是爱撂狠话么?我告诉你, 那和离书我是不会收回的, 再跟你回临昌伯府, 我是你的孙!”
四下寂然, 见关瑶恼火如斯, 裴和渊却悠然不迫,甚至还将目光落到她不停起伏的衣襟之上。
一段时日不见,他娘子这处好似……又丰盈了好些。
裴和渊长睫掩目,不动声色地望着那鼓实傲人的峰丘,指尖如遇热流蹿过。
关瑶浑然不觉这人正看着什么正想着什么,她鼓圆了一双眼瞪住裴和渊,继续道:“还有,你明天就离开青吴!不然我写信告发你擅离职守,让革你的职!看你还威风个什么劲!”
意外骤起,就连另头的纪雪湛都吓得一愣一愣的。小郎君跟猴一样快步跑来,却只敢惴惴地立在旁边,傻傻地张着嘴也不知道该帮谁的腔。
见关瑶骂完便转身走人,他才弱弱地跟去后头:“表姐……”
天色渐沉,阳乌已不大看得到廓影。
直到前头的姐弟二人身影消失,裴和渊才腾出空来摸了摸右脸颊,眉骨微微扬了扬。
生气了呢,他的好娘子。
回了客院,吴启递来封信:“郎君,宫里来的密函。”
裴和渊接过展开,目光在上头停留了几息,须臾发出声清晰的笑来。
吴启辨言观色,知道当中定有变故,便问道:“郎君,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裴和渊把那信卷成一团,塞进燃着的香炉。
刷了桐油的纸掉进炭中,让火焰霎那葳蕤起来,可也不过一两息的功夫,便又消减如常。
他收回指,轻描淡写地回了句:“大琮那位新皇帝打算拟旨,废了我与娘子的婚事。”
还未来得及有旁的反应,吴启便听自家郎君语调散漫地说了句:“既他想动我的婚事,我也只能动他的位置了。”
吴启眉头一跳:“郎君是想……”
“兄弟尚能阋墙,父子为何不能相争?”裴和渊寻了铜镜照着自己脸上的红痕,唇角掀着,倒似心情不差。
吴启见那痕迹明显,便问:“小的给郎君处理下?”
“无妨,这是娘子给的印记,得留着。”
吴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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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关瑶教训过纪雪湛,耳提面命他不准再与裴和渊接触,直把个纪小郎君训得只会点头,这才放了人走。
动过气后的关瑶食欲不佳,恹恹地用着晚膳时,突闻得裴和渊已离了关宅的消息。
到底也是曾经的男主子,湘眉与喜彤还语带担忧道:“这样晚了,想来出去也只能寻客栈住,郎君又是个有洁癖的……”
“走就走,我还给他准备盘缠,给他新盖座客栈不成?”关瑶咬着筷尖,装作不想理会,可这事却着实在心头挪移不开。
走得这么干脆,令她心中隐觉不对,可到底哪里不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思忖再三,关瑶搁下筷箸,招来二婢道:“你们收拾收拾,过两日咱们也走。”
“走?小姐,咱们去哪里?”二婢俱是愕然。
关瑶起身道:“去外祖母说的地方待段时日罢。”
那厮行事全无章法,令人实难捉摸,待在他知道的地方,不够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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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眨眼便过,辞别纪宅的家人后,关瑶便带着二婢,并一个嚷嚷着要保护她的纪雪湛启程了。
赶车的人名唤岺田,原是纪家某处庄子的护院,被邬老太君安排来护送关瑶。
这岺田是幅英气长相,但生得与大琮人有些不同,高鼻深目且瞳色灰中带着些绿。瞧着瘦津津的身量比关瑶要高一些,若拿纪雪湛来作比,又要矮上半个头。
接触几天后,凭着同样束胸妆扮的经验,关瑶大致认出这是个姑娘家。
岺田性子实闷,绝对是关瑶见过最不苟言笑的人,在聒噪的纪雪湛面前,显得格外沉默。
又也许,是不大愿意搭理他。
偏纪雪湛最是憋不住,无趣了便总爱找岺田搭话。
少年郎是个心粗如斗的,每每见他与人姑娘勾肩搭背时,不管关瑶怎么暗示他总也听不明白,倒引得岺田探着双异瞳来看,眸中布着警觉。
既是隐了身份当护院,想来也不愿被人知晓她的女儿身,是以几回过后,关瑶便再未有举动了,只能尽量约束着纪雪湛不许去扰人。
赶路到第三日,一行人在个唤嘉州的地方寻了客栈落脚。
这嘉州地处大琮与大虞的交界,旁边便挨着大虞的城池。因为两国通商,客栈中自有不少走马运货的商人。而凡是往来之人密布的,也便是消息至为热闹之处。
尽管大琮也才刚经历了改朝换代,但因为不曾掀起多大波澜,是以谈论的倒寥寥无几。听来最多的,倒是大虞的几桩事。
除却大虞那春州城愈演愈烈的鼠疫外,再一桩,便是大虞皇帝病重之事了。
正值晚膳时分,关瑶几人去得早,坐着了靠窗的位置。那位置类似酒楼雅间,但没有雅间那样私密,和敞着的大堂只隔了道半人高的竹帘子,外头说的话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街头巷闻的东西,最适合当做下饭的佐食。不仅纪雪湛难得安静下来,睁起双眼听着外头的讨论,就连食欲不兴的关瑶也半半支着耳朵,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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