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砚却像脚底生了钉子,无法挪动分毫。
全因面前这个食人的精怪是血仙。
是会变出一朵花来对他诉衷肠的血仙。
周云砚少时听过不少关于地荷花树的鬼魅传说,在这一刻竟都鲜活了起来。他忽然意识到,他可能从未了解过血仙。
血仙没觉得自己吃人有什么不对,她脸上和身上满是虐杀千里手时喷上的血迹。她抬起手舔了舔手背上的血珠,抬眸看向周云砚,发现他的神情不太对。
他怔怔的望着血仙,目光晦暗不明。
血仙放下手,淡淡的眸光看向他,问道:“为什么这么看我?”
周云砚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悲伤,这让血仙有点不舒服。
周云砚启唇,却说不出来话,他轻轻的咳了咳。
血仙没有像往常一样扑到他身上,与他对视片刻,道:“你怕我?”
周云砚下意识的摇头,他并不怕血仙。
即使血仙是一个啖人血肉的妖怪。
他说不上来现在是怎样一种心情。一直以来,他眼中的血仙都是柔弱的,还带着点天真。当然,也有许多他怀疑的地方。
比如,无论遁地虎那只土鼠,还是血仙后抓来的尖嘴鹰,看到血仙都像耗子见了猫。
再比如说,当他知道血仙是地荷花时,脑海中不由得也飘过了那些魑魅魍魉的传说,但他并没有去细想,或者说他不想去深究。
当一切真相被揭开的刹那,他所想的一切的反常,似乎都能说得通了。
周云砚清了清嗓子,道:“你一直都食人?”
血仙红红的唇瓣动了动,她微微皱眉,张开了红唇,似乎想要呕吐一样,身子微微前倾。
待看清血仙口中的东西时,周云砚倏地睁大了眼睛,抬步向血仙走了过去。
“快吐出来。”周云砚急道。
血仙嘴里不是别的,正是千里手用来威胁她的短剑,被她一并吞进了肚子。
就见血仙慢慢的把那柄短剑从嘴里吐了出来,就像儿时的那卷兔毛。
周云砚皱眉:“张嘴,让我看看你的嗓子。”
血仙张开嘴,眼睛望着他,闪过一丝笑意。
周云砚仔细看了看,血仙里面的牙齿也一样洁白漂亮,口腔内部没有一丝的伤痕,他才喘了口气,道:“下次这些东西就不要吃了。”想了想,加了一句:“人……也少吃。”
说完之后,周云砚才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血仙,想看她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谁知,血仙一直都盯着他,刚好与他四目相对,还望着他眨了眨黑漆漆的眼珠。
“他要伤害你,我自然要吞了他。”血仙说着伸出手,环抱住了全身僵硬的周云砚,仰颈对他道:“谁都不能伤你分毫。”
周云砚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垂眸望向她,心里一片滚烫。
“再说,我也不愿意食人,又要扒衣服,又要吐配饰,太麻烦。”血仙看似有点嫌弃的说道。
周云砚:“……”原来是这样吗?
人在血仙的食谱上这么不受待见?
血仙睫毛垂下,淡道:“这是你第二次与我说不要食人。”
她的声音有点小,周云砚没有听清,他问道:“你说什么?”
血仙望向他深邃的眼,道:“你少时曾说过一样的话。”
“什么话?不让你食人?”
周云砚话音刚落,眼前就断断续续的滑过了数个画面,那些记忆深处的空白片段就如上次一样,突然被填充上了音容笑貌。
银白色的雪地上,鲜红的血液如地荷花般绽放。
脑中忽得传来剧痛,就像头顶骨被重重的撞击过一般,周云砚双腿发软,眼前一白,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血仙睁大的瞳孔,惊慌扶住他倒下的身体。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冬夜,周云砚仿佛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风,吹拂过他的脸颊,往他单薄的衣裳里钻。
这是哪?
周云砚转头左右看了看,待看到右侧的地荷花树时,周云砚意识到这是在将军府的后院。
侧方传来了孩童的声音,周云砚抬步向声音处走去。
他的黑面白底靴子踩在皑皑白雪上,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他知道,他现在身处于幼时的回忆中。
有过一次经验的周云砚不出所料的看到了幼时的自己与血仙,比他上一次在记忆中看到时要大了许多。
血仙虽然还是五六岁女童的模样,他看起来却应有十岁左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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