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孩子穿t恤短裤,染一头粉色毛,是经常光顾他们网吧的。
网管脸上都是烟灰,但也无法遮盖他面容的苍白——因为他知道,这里,这道正在燃烧的大门,就是网吧唯一能够通行的出口。
也是所有人求生,唯一的希望。
可是……她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又能做什么?
绝望的情绪正在人群中不断蔓延发酵。
他们都出不去了……火已经越烧越大了……
大家……都要死在这里了!
有人哭叫出声。
更多的人不顾那年轻网管歇斯底里的“大门被锁上了,门打不开,不要挤!”的喊声,跟从着恐慌和本能的指引,拼命地朝着网吧闭锁的大门挤过去。
眼看就要发生踩踏事故。
网管瘫倒在一旁,嗓音已经嘶哑。他完全陷入绝望。
早知道,谁还为了每天六十块钱来这里打工呀!他还没谈过恋爱,就要烤成人干了!
网吧里大多数都是年轻人,有些还未成年。恐惧让他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失了方寸,已经有人摔倒,后面的人还在不停地往前挤。
烟气越来越重,明火已经在蔓延。挤到大门前的人终于绝望地意识到网管刚刚绝望的大喊说得是什么。
大门冒着烟,包在门外的装饰物早已经烧焦,发出极难闻的气味,门框上的金属扭曲变形,那仿佛融化的颜色说明了此刻险恶的高温。
人们又开始拼命地往后退,四下张望着,徒劳地寻找着根本不存在的其他出路。后头的人还在往前推挤,前面的人已经在疯狂后退,两股人扭缠在一起互相冲撞,跌倒在地的人发出哀叫,随即被其他人的吼声淹没。
这一切都在两三分钟内发生。
已经放弃了求生希望的年轻网管眯起眼睛,“打不开……打不开的……”他喃喃自语。两扇大门之间不知道被谁挂上了锁,只透出一丝缝隙,却因为气流,使火烧得愈快愈烈。
被从外面反锁的大门,怎么可能从屋里破开?更何况,整扇门都已经被烈焰点燃了……
他模糊的视野中是那个女孩越众而出的身影。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发现大门已经被从外面锁上了,她还要往门前找死?
只见那个一头粉色半长发的女孩子仿佛根本不在乎已经被火焰包裹的大门,也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形在这扇大门前是多么渺小。
她抬起腿,朝大门上重重一踹!
“——砰!”
*
这一声巨响,几乎重敲在所有人耳中和心头,盖过了所有所有嘈杂的惨叫和哭喊。那锁住大门的金属链子在她这抬腿一击之下仿佛脆弱的橡皮筋,轻易就达到了崩断的极限。
只一下,那道封死了所有人逃生希望,仿佛牢不可破无法逾越的燃烧着的铁门,就被踹得猛然破开,两扇门页几乎是重重地弹开到两侧,烈焰中的轴承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
已经断电的网吧内烟尘滚滚一片黑暗,被困的人们一时间几乎都没反应过来——
这光明从何而来?!
逆着光,十五岁的女孩只有一个剪影,在烈焰火舌中勾勒出“生”的轮廓。
在下一刻,他们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个奇迹,降临面前。
“妈,你跟我走。”
所有人都在疯狂地往外跑,宁馥逆着人流回来,找到了王晓燕和她的精神小妹跟班张雅茜。
王晓燕毕竟是成年人,此刻还比较冷静,知道逃离火场刻不容缓,立即示意宁馥和她一左一右拖着张雅茜离开,——精神小妹已经害怕得掉了一脸眼泪,腿也软了,几乎挪不动一步。
宁馥怕张雅茜拖她妈的脚步,干脆地摇摇头,然后一把把张雅茜扛起来,另一只手托住王晓燕的手臂,示意快走。
在巨大的震惊下王晓燕几乎都已经麻木了,一时只全然听从女儿的安排,三人迅速地冲出了网吧。
逃出生天。
消防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众人站在大街上,一个个心有余悸地缓不过神来。
有被踩伤的,有吸入烟尘的,有被火焰灼伤的,几个小孩子吓得脸色苍白。
张雅茜脸色煞白两眼发直,对外界几乎没反应了。
那扇熊熊燃烧的铁门被宁馥一踢重创,摇摇欲坠,终于“咣当”一声巨响,摔砸在了地上。
这一声巨响终于把张雅茜的魂儿给唤了回来,她看看正站在自己身旁的宁馥,突然一伸手,猛地抱住宁馥的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呜!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啊!”这个染一头鹦鹉彩毛般头发的初三姑娘抱住宁馥就像刹那间找回了自己的主心骨和依靠一样,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宁姐,宁姐你救我一命,呜呜呜,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宁馥:……
虽然看精神小妹儿把不明液体曾在自己的衣服上略感嫌弃,但她还是轻轻拍了拍张雅茜的彩虹头,不轻不重地笑她一句,“瞎说八道,我要你的命干什么?”
正说着话,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宁馥一转头,是王晓燕。
她妈。
中年女人也是满脸烟熏火燎的灰黑色,眼白全被红血丝占满,被熏得兔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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