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杜国志来说,兄长是仅剩的血亲了。
杜莹莹视野模糊,想起上一世,父亲受尽病痛折磨去世时,自己非常难过,哭得喘不上气。
右手被女儿摇一摇,递来纸巾,她擦擦眼睛,逐渐缓过劲。
回杭州的路上,杜莹莹问女儿,“今天是记号啊?”
茵茵抓起她的手机,“10月17号。”
杜莹莹沉默,月底之前,父亲就该立下那张按着大红手印的遗嘱了。
上一世,她忿忿不平,觉得自己被父母抛弃了,遗忘了,刻意欺骗了;现在想一想,只是一套房子而已,又不是霸道总裁的亿万家产。
自己也能挣。
“妈妈,你会不会死啊?”副驾上的茵茵忽然说。死亡对小孩子来说,是黑白照片,是压抑得喘不过气的空气,是记忆中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妈妈,你永远别死好不好?”
杜莹莹眼圈发红,想起上一世和自己一样高的女儿,“茵茵,妈妈不会离开你的。”
茵茵满意了,从小书包摸出奥利奥,咔嚓咬一口。
回到杭州第二天,杜莹莹等小马哥接班,开车回总店去。
阔别一个月,“斗鱼”似乎没什么不同,可在朝夕相处的人眼里,总是不太一样了。
店外彩色粉笔绘的水牌暗淡了,没有及时修补;窗台毛茸茸的多肉蔫了吧唧的;吧台、餐吧和每一张桌子的红玫瑰、满天星没有了,水晶杯盛着不知从哪来的绿草;游戏海报覆着薄薄的灰尘;游戏墙摞得整整齐齐,生硬死板,倒不如参差不平来的自然。
最最突兀的,是餐吧忙碌的蒋萌。
什么时候来的?
杜莹莹看了一会,朝吧台的蒋鹏露出笑容,“几天不见,好像瘦了?”
蒋鹏倒是一如既往地热情,“哎呀,都没看见,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样啊,下沙那边?”
“忙啊~”她笑眯眯的,朝餐吧挥挥手,“我都想念这里了。”
有顾客招呼,蒋萌应了,背转身,专心做奶茶:舀入红豆和珍珠,从一只不锈钢桶倾入小半杯茶,打开冰柜倒入一些盒装牛奶,加几块冰,舀一小勺奶油,就端出去了。
杜莹莹收回目光,想起去年开业之前:自己在家里反复试验,到底用鲜牛奶加茶叶,还是煮出茶汤再加牛奶?最后定下来用立顿红茶包焖煮,放红豆和珍珠调味,提供砂糖和炼乳给客人选择。她做一杯,女儿喝一杯,喝得肚子都鼓了。
她走到吧台,“窦坤去那边了,外卖忙得过来吗?”
蒋鹏指指电脑,“本来想再找个人,后来算了算账,贵啊,正好有一家外卖找上门,叫小红马,1块钱1单,比原来那个饿了么划算,就用小红马了。”
小红马,杜莹莹没印象,大概是小型外卖平台,日后被饿了么和美团、百度外卖联手扼杀了。
杜莹莹去四个包间看一看,和风那间壁纸脱落一角,其他还没什么变化。
她没吃饭就返回下沙,之后几天,再也没回总店。
月底于耀阳找她,该发工资了。
“月初忙不开,我老婆过来帮忙。”说这话的时候,于耀阳略有些难为情,“朱朱不是走了吗?”
朱朱找到工作,十一之前正式离职,特意赶到下沙,和杜莹莹告别。杜莹莹请她吃了顿西餐,还包了个红包。
杜莹莹没吭声,点点账本,“发多少?”
于耀阳继续吭哧,“按我以前发吧,自己人,看着店放心。”
看在上次100万的份上,杜莹莹安安静静地记下来,又问,“那,保险呢?”
于耀阳已经想好了,“她原来单位上着呢,现在歇假,生完孩子一年辞职,再上到店里。”
她的笔顿了顿,开始计算工资总额,于耀阳打断了,“哎,新店挣钱了,得把你我也算进去啊?”
杜莹莹有点不情愿,“这边刚刚开业,你和我再坚持坚持吧?”
新店压力还是挺大的。
这回轮到于耀阳不情愿了,“咳,这不是,小孩花钱地方太多,扛不住么。”
于是她沉默了,把他的3500和自己的1000也加到表格里面。
有那么几秒钟,于耀阳想说什么,她微微侧头,前者最终却没吭声。
之后风平浪静。
十月底,小马哥和她闲聊,说起自己快结婚了,明年五一办事,让她带着孟卓然吃喜酒--后者常常来店里,被他当成自己人了。
杜莹莹兴致勃勃地,“有什么要帮忙的?东西买齐了吗?”
于耀阳结婚时,她买了爱马仕的男女手包,分送新郎新娘,小马哥是于耀阳表弟,不能差的太多。
小马哥说,“准备的差不多了,婚庆用我哥那家,司仪还是那个,还是那家酒店,对了,提醒我啊,得把菜单变一变。”
她大笑,“一模一样我们也不知道,胖头鱼结婚,我们都没去成啊。”
“也是,那时候真实诚,他说别去就别去。”小马哥惋惜:“应该给他一个惊喜,他和蒋萌在上面,我们在底下大吃大喝,店关就关呗。”
杜莹莹惆怅,“那时候不是想多挣点钱嘛。胖头鱼说给我们带椰子,后来,带了三片椰子的壳!”
小马哥也笑,笑着笑着,忽然压低声音,“蒋萌原来公司招了新人,把她位置顶了,蒋萌就不愿意回去了。家里四个老人带孩子,七嘴八舌的,她不想在家里待着,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正赶上廖哥那事,非要来店里。”
最后他总结:“她那人吧,就那样,于耀阳也管不了。我跟我女朋友说,可别跟蒋萌似的,要不然,趁着没领证,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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