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牙不肯去讨,老乞丐也不去逼他,讨来半个馒头,也把别人咬过的地方撕了,剩下给他。
到了这里的时候,老乞丐已经快不行了,临死前还跟他说:只要能挣一口饭吃,别做乞丐,讨一次饭就会有下一次,不知不觉你这人就废了。
他性子倔,像足了他父亲的傲骨劲儿,以为自己是那种宁愿被饿死,也不去讨的人。
可现实不是这样的,他因为穿着打扮就是个乞丐样子,到处被人欺辱,被人当个逗趣玩意儿,玩够了,给他扔地上一块带土的馒头,他吃了,因为实在太饿了。
可终究是他幸运,遇见了大哥,大哥捡了他回去,和剩下好几个孩子挤了一张床。
大哥说,他们都是没人要的孩子,却不偷不抢,所以都是好人,要一块努力,等我们能挣钱了,也再花到别的捡到的孩子身上就是。
于是他就在这个茅草屋住下来了,一屋子孩子,越来越多,他是小四,后边又有了小五小六,一对双胞胎郎君,又捡了小七,捡他时话都说不清楚呢。
他从小启蒙的早,也比同龄孩子懂事,所以一心想去早些挣钱,就在此时,他遇见了老师。
他从没见过这么温柔的人,身上带着香气,举手投足间隐隐散发出来,像个仙子一样,看着他时眼里带着柔软的阳光,让他忍不住去藏脏手,藏了手,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更让他难堪。
但老师浑不在意,赞叹了他的聪明,惊讶的仿佛捡到了宝贝,紧接着又为他和客人争执,那会儿他的背影,和,和他去世的娘亲的身影重合了起来。
所以他假装单纯,妄想找回他刚开始的那份尊严,在老师面前做一个老实乖巧的孩子。
可那份被染灰了的心,救不回来了,他内心一直压着一股劲儿,他要出人头地,他要报仇,他早晚有一天要杀回京城。
但他不会像他爹那样傻,他会韬光养晦,精心走好每一步路,不惜一切代价,他要往高处走
他每一晚,心里都在重复的想象该怎么去做;但始终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可还是被老师发现了,如果老师不要他了
他感觉自己又变回了那个肮脏的,窝在角落里,浑身或许是被打的,也或许是饿的,疼的他蜷缩着。
有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上街游玩,小孩儿路过他时还会同情的撇过来一眼:阿姆,他好可怜啊。
小孩儿爹拽了小孩儿到一边去:这小乞丐都是贼,专掏人东西,离远点。
小孩儿阿姆温柔着笑着:你快来阿姆这,小乞丐身上都是虱子,乖,我们去买糖吃。
而他,缩在墙角,自卑的往里缩着,生怕碍了别人的脚和眼,只是那天好像很冷,天慢慢黑了,路上人也都没了,就剩了无处可归的他自己,抱着脚。
冷,好冷,偏偏还下了雨,可大概是冷的麻了,雨水打到他身上也没有感觉,他庆幸着想着,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只是他双眼越来越模煳,好像看见了梦中的阿姆,阿姆撑着伞,嗔怪着看着他:又淘气,快把衣服穿上,阿姆给你做了甜汤。
说着抱起来了他,阿姆的怀抱香香的,软软的,他好困,想睡了,可又馋甜汤,就这么睡了醒,醒了睡他忽然想起来,阿姆怎么会在这里?他阿姆在那夜,明明被贼人,一刀封了喉。
卫子清担忧着看着床上不停说梦话的小四一会儿说我不是乞丐,一会儿又喊着阿姆,一会儿又说着冷,他被子加了一床又一床,这孩子还是一直发抖,可摸他额头又不烫,小手也热乎乎的,弄不清他是真冷还是梦里有什么吓着他了。
他去时,这孩子在地上躺着,吓了他一跳,幸好过去看看只是睡着了,冬日的冷风唿啸着,再加上怕下雨,他给孩子穿上披风裹严实了,抱起来就往家走,这孩子看着小小一个,也是压手的很,累的他不轻。
小四,小四?醒醒吃点东西。
小四勐然睁了眼,眼里是未褪去的惊恐。
老师?
卫子清心疼的用手抚摸着他惊出一头汗的小脑袋:做噩梦了?
小四睁着眼不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什么似的。
这孩子本身就长的秀气,此刻肿着眼,又刚刚睡在了冷风里,他心里自责,所以对小四用了万分小心和温柔。
怎么了?是因为老师说了你吗?吓成了这样,以后
老师我错了。
小四看着他,一改以往的内敛,他眼神里都是坚定:我觉得,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我不应该为了别的事,就把自己去变坏。我本来做坏事惩罚在坏人身上,那就不叫坏了,可我错了。做坏事就是做坏事,即使没做,动了那个心思,这个人就变了,慢慢就开始改了。
卫子清其实有些没听懂,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嗯,不烧啊?
老师,你别把我当小孩子。
你才七岁大,不是小孩儿是什么?
他还想说,其实他十岁了,可看了看自个瘦弱的身板,丧气的垂了头。
卫子清看他莫名的伤心起来,没过一会儿,又瞬间斗志昂扬了,他眼睛亮晶晶的:老师,你知道我的理想是做什么吗?
卫子清知道他一心读书,而且路子是往做文章和写见解上去的,十分好猜:做状元?做大官?
小四摇摇头:不,我要开收容所,还要开学堂,让街上没家的孩子免费来上学,我就教他们识字打算盘。
卫子清笑了,是惊喜的笑:没想到你还有颗做大善人的心?不过你现在,又没钱,书还读的没我好,拿什么去养小孩,教学生?
小四迟疑了:要不,我还是去做官?做官也许能挣到钱。
做官挣钱的都是什么官,你心里不清楚?好家伙,贪了钱去做善事?卫子清几乎是大笑,摇着头否了他的想法。
小四也不恼,虚心求教着:那您说怎么办?
毕竟孩子的志向一天一变,想到哪说哪,当不得真,但今天小四明显情绪不太好,他得付一半责任,自然得哄着这小孩儿走。
还真认真思考了片刻:收容所吗,且可以在里面学习很多技术,孩子们长大了就可以出去挣钱,跟他们约定好,挣的头一年钱要全部上交,不就够养活下一个孩子了?至于初期的启动资金,可以去相办法找乡绅富人捐些。
说到这,他笑了笑:等我挣了大钱后,说不准还能给你捐点钱呢。
小四眼睛亮晶晶的:好!到时候老师做大院长,我给你打工,做义工,不要工钱。
卫子清很想摇头说他才没这个闲工夫,做这种吃力不赚钱的事,赚名声?名声值几个钱?可他看见小四崇拜的目光,生生把这话咽下去了。
说大话展蓝图谁还不会?
他豪气一笑:行,等我这作坊的事稳定了,我们就开一个。
小四用力的点点头,笑的如同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一样灿烂。
卫子清模煳的感受到,有些什么东西似乎被这个孩子藏在了心里最深处,而有些发光发亮的东西,正从他心里、眼里,往外散发着,感染着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自然,他不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什么样的坑,有些大话说不得,有些牛逼,不能乱吹。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厨房饭摆的纹丝不动,怎么,不用吃饭?
阿秀插着腰,一进来就打破了师徒间温馨的气氛。
卫子清伸手去抱床上的小四下来,惹得他害羞的不知所措。
阿秀,你这有进步啊,都会用成语了。
你前几日晚上在村里的时候,都是小四教我的,我学了可多呢,比跟着你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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