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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为我点朱砂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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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进到慈宁宫,是太后身边伺候的李嬷嬷出来,迎接了扶欢。

“我来看看母后。”扶欢笑道,“今日天气晴好,想着母后若是能出来晒晒太阳,对病情或许也有帮助。”

李嬷嬷的年纪比太后还要年长一些,看起来也比太后更为慈祥些。

“殿下有心了。”李嬷嬷看了一眼里间,太后就卧在那扇屏风后,没有动静,没有声响,贵为太后,也终究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但是她将心中的不忍一刀一刀抹去,在扶欢面前,是歉意的模样,“只是太医说了,太后这病症,最好在屋内调养,外出见了风,或许会愈加严重。”

扶欢喃喃道了一句这样啊,心情有些失落下来。不过她很快收拾好心情,对李嬷嬷道;“那我便向太后请安,有些日子没见母后,说不准母后也想我了。”

这次李嬷嬷并没有阻止,公主向太后请安,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且太后现在抱恙,按理说,儿女都应该在身前侍疾。她引着扶欢绕过屏风,到太后床前。

太后并没有睡着。她睁开了眼,定定地看着帐顶,李嬷嬷站在太后身旁,同太后说道:“太后,公主殿下来向您请安了。”

太后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看着帐顶,连眼珠子都没转动一分。

扶欢半蹲下身,向太后请安。

她那些请安的话语大概像风,从太后耳边吹过,了无痕迹,只有轻微开阖的眼皮,证明太后还在喘气。

李嬷嬷给扶欢找了一个绣榻,扶欢坐在上头,一递一声同太后说着话。皇帝下令让太后好好养病,他人无故不得打搅太后。所以慈宁宫,镇日来请安的嫔妃此时都没了踪影。

扶欢想,太后应该是寂寥的。先前太后对她不甚亲近,甚至有时是冷淡的,那时扶欢也日日不喜欢去慈宁宫。但在重病面前,先前的不愉快也可以消减几分了。

她对太后道:“今日的天气真的很好,万里无云,冬日里这般晴好的天气,我也甚少能见到,真希望母后也能起来看看。”

“当时护国寺遇袭,我也以为此生就在那里了,未曾来劫后余生。母后也定会如此,岁岁长安的。”

扶欢这样说着,余光却看到太后垂在一侧的手,稍稍动了动。

第68章 出宫

太后的手作养得白皙细腻, 乍一眼看上去,分明不像上了年纪的人,倒像是风韵依旧的少妇。此刻养着病, 太后手上也褪去了护甲,指尖也不似常人那般泛着正常的血色, 而是颓败的灰白。

她的指尖在锦被旁慢慢地一丝一丝划着,就像, 就像在写什么字一样。

这时李嬷嬷端着茶水过来了,她含笑向扶欢奉上茶水,扶欢接过茶水, 看到太后方才还在动的指尖停了下来, 又成了不动不闻的人, 仿佛只剩一口气的人。

扶欢的心跳了跳, 她看向李嬷嬷, 这位常年伺候太后的老人依旧眉目含笑,见扶欢看向她,还贴心地问是否茶水不合口味。那一瞬的警醒让扶欢维持了面上的平静, 她摇摇头, 说不是。

“只是许久未喝到雨后观音了。”

李嬷嬷低下头,道:“是皇上孝顺,每每有新贡的茶都会送到慈宁宫。”

扶欢点点头, 看向太后:“皇兄历来是孝顺的,我远远不及。”

太后无悲无喜, 现在连一直睁着的眼都闭上了,好似一樽卧倒的雕像。

李嬷嬷上前,对扶欢道:“太后歇下了。”

扶欢从善如流地起身:“儿臣不打搅母后了,母后好好休息。”

太后没有动静, 依旧是李嬷嬷送扶欢出来。

出慈宁宫时,扶欢看了一眼李嬷嬷,自扶欢有记忆开始,李嬷嬷就一直在太后身边伺候了,她呆在太后身边的年岁,比扶欢的年纪还要多一些。这样的人,会害太后吗?

人心向来是多变,扶欢不敢揣测人心,它能温柔如水,也能狠硬如刀。

外头依旧是朗朗日光,扶欢被阳光刺得眯起了眼。她对自己的猜测也产生了一点怀疑,纵使李嬷嬷有心要害太后,也瞒不过太医院的眼睛。太医院的诊断确确实实,太后是因为突然急症而引起中风之症。

扶欢坐在软轿中,想自己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些,太后身边来往许多人,李嬷嬷想悄无声息地下手,只怕没那么容易。而她今天看到的,是不是只是太后偶尔的动静,无法说话,无法行动,但并不代表,连指尖也无法动弹。

她这样想着,还是觉得心下难安。

要找个机会,再去一趟慈宁宫,下回,便同皇兄一道去。扶欢在心下做了决定,皇帝在场,那些鬼蜮伎俩,大概也就无所遁形了吧。

只是扶欢还没等到同皇帝再一道去慈宁宫的机会,宫中就先传来了皇帝欲造观仙台,造观仙台,可招仙人至,为太后祈福。扶欢听到这个消息,几乎都要忍不住笑出来。可笑完之后,是无尽的荒唐与悲凉。

皇帝说得再好听,也是为他的求仙问道披上一层假面温情的遮羞布。自今岁入冬开始,皇帝越来越痴迷那些仙家传说,起先只是听闻道家缘法,后来愈演愈烈,在宫中开辟了一座道场,请了不知何处的“仙师”,日日为他练丹讲道。

现在,竟又想在宫中建一座观仙台。

“朝上着实吵了一阵,历经洪灾兵祸,国库空虚,此时再建观仙台,只怕比之往常,更加劳民伤财。”慕卿为扶欢烹茶,流云纹镶滚的琵琶袖,轻巧地在茶盏上拂过,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下来,扶欢面前就多了一盏清茶。

慕卿放下手,或许因为说的这件事,让他眉目多添了几分愁绪,只他自己在担忧,却不想让扶欢也心生忧虑。

“户部尚书今日在朝上,历数艰辛,只差没跪着求陛下收回成命,陛下看在眼里,想必会多加考虑。”他笑了笑,方才没见的愁绪如春风过境,一并被吹散了,“若有恰当时候,臣也会多加劝谏。”

慕卿在安慰她,扶欢是知道的,可从她被指婚,皇后被废这些事便能看出,她的皇兄,认定要做一件事,无论周遭的反对声音有多大,也会一意孤行做下去。说好听些是固执,说难听些就是刚愎自用。

扶欢想,这次的观仙台,也会如此了。

皇帝想求仙问道的路途,任何人也不能替他阻断了。

晴晚眼下病已经好全了,此时躬身端着茶点,放在扶欢与慕卿面前的几上。慕卿的眼神没分一星半点到晴晚和那茶点上,他看着扶欢,含笑转过之前的话题:“殿下可曾记得,臣对殿下说过,待殿下病好全了,要带殿下出宫去。”

慕卿对她的承诺,扶欢自然是记得的,可是这些时日发生了这许多的事,倒叫扶欢心中忙乱,那个承诺,也就暂时被她先放在一旁了。慕卿这时提出来,想必是不想看她忧愁遍布心绪,让她开心一会。

扶欢不想辜负慕卿的好意,她竭力收起担忧的心情,眼尾扬起笑,那双杏眼有了春花烂漫的味道:“自是记得的,厂臣难得松口,我怎样也不会忘记。”

慕卿的语调也一递一声,渐次温柔了起来:“前几日内务府上折子,公主府选址修建,已经有模有样,初具雏形了。公主是府邸的主人,今日是否有闲暇,去往公主府一观。”

虽然皇帝收回扶欢下降的旨意,但公主府却并没有因此停止修建。内务府那边的想法自然是此时帝姬未下嫁,未必之后也不下嫁,这公主早建晚建,也必得给它建起来。

况且,声名狼藉的司礼监还三五不时来询问进度,也让他们头顶之上无形之中悬了一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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