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夜朝不为所动,相反,他第一次反驳慕汉飞。
他道:“身为将军,为云国战死如果是他们的责任,那我为他们髽麻戴绖徒步云京就是我对他们敬仰。他们有他们的责任,而我们也有悼念他们的情谊的自觉。”
傅夜朝一字一字咬道:“这值!”
慕汉飞见他的血已经从鞋中流出,染红了脚下这片雪,急道:“傅夜朝,你别再发疯了,你跟我回去。”
说完,他冲一旁的梅齐喊道:“梅齐,你快来帮忙!”
梅齐虽不知傅夜朝此举何意,但见他脚底出血甚至不顾慕小将军的意愿,他便知他这位前主子是铁了心要走完云京的大街小巷。
梅齐跪下,道:“还有十六条街道。”
慕汉飞睁大了眼。
云京整整八十二条街,而傅夜朝只剩十六条街!
慕汉飞心道:不行,不能再让傅夜朝走下去了,必须得处理他的脚伤。
他抬头一望,见前方有个旅馆,眼中放光道:“暮生,你既然不愿跟我回去,那你先去前面的旅店处理一下脚上可好?”
傅夜朝再次摇摇头,他道:“淑清,我愿意跟你回去。只是,我一定要走完这十六条街,你若再拦我,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慕汉飞睁大了眼,心中惊诧:他竟然想打晕我。
还没等慕汉飞说话,就听梅齐道:“将军,您是了解傅大人的。您,您就让他走完这十六条街吧。”
慕汉飞见梅齐也劝他,又想起傅夜朝的性格,他咬牙道:“行,不就是十六条街嘛,我陪你走完!”
傅夜朝皱了皱眉头,刚想说话就被慕汉飞打断,“你别提我身上的伤,我也不再提你脚上的伤。我劝不了你不走完这十六条街,但你也劝不动我让我回去。”
傅夜朝也知道慕汉飞的性子,他叹了一口气,道:“那就一起走。”
说着,他把鹤氅脱了下来扔给梅齐,一手拿着苴杖,一手拿着那束枯草,与慕汉飞一同缓缓走完这十六条街。
最后一条街便是忠义侯府所在的街道。
梅齐见到前方点着白灯的忠义侯府,终于松了一口气。
陪着两个人受重伤的人走完这一程,他的心情并不亚于这漫天寒风。
慕汉飞见到忠义侯府前的白灯也松了一口气,再走下去,傅夜朝的脚就真的要费了。
谁知就在两人放松那一刻,傅夜朝微微加快了速度,赶到两人之前走到忠义侯府。
一到府前,他停了下来。
他把手中的枯草放在忠义侯府门前,高声道:“生刍一束,其人如玉。1”
说完,在忠义侯府行了三拜。
三拜完毕后,傅夜朝直起身,拱手作礼道:“慕小将军,平民傅夜朝已经祭拜完慕将军。不知吏部尚书傅夜朝可否进府为慕将军上几炷香。”
慕汉飞一怔,拱手请道:“傅大人前来祭拜家父,求之不得。傅大人,请。”
礼毕,傅夜朝随着慕汉飞一同进了忠义侯府。
进府之前,傅夜朝嘱咐梅齐道:“府前的枯草不可收拾。”
梅齐一愣,随后行礼道:“诺!”
一进忠义侯府,慕汉飞便拉着傅夜朝进了他的房间。
傅夜朝知道他是想给他上药,便道:“淑清,我自己来。”
慕汉飞瞪了他一眼,傅夜朝便由着慕汉飞动手。
他取出温水,浸湿毛巾,脱下傅夜朝的鞋,把染血的白袜割掉,用湿巾轻轻把血擦拭掉。
处理干净后,慕汉飞拿出傅夜朝给他配好的伤药小心翼翼给他涂抹。
慕汉飞没好气道:“这下可好,我们两个身上都受了伤。傅夜朝,你说你说不是发疯,你这是要跟我比伤吗?可真会糟蹋自己!”
傅夜朝闭紧嘴,由着慕汉飞念叨。
慕汉飞给傅夜朝缠好布后,取出一双白袜和棉鞋给傅夜朝穿上。
“这是我的棉鞋,小了些,你将就些。”
傅夜朝轻轻答了一声“好”。
就在这时,梅齐忽然敲响了门,道:“将军,您快去府前看一下。”
府前?
慕汉飞想起了那束枯草,他抬起眼看向傅夜朝,只见傅夜朝眼中盛满了温柔。
他道:“淑清,你去府前看看。”
慕汉飞来到府前,之前一束枯草,此时已经铺满了忠义侯府门口,而且有源源不断的百姓拿着一看就是刚刚割好的枯草放在门口。
他们默不作声,只是默默把这一束枯草放在府门前,随后鞠了三躬,三拜完毕,直身离去。
慕汉飞惊讶地看向傅夜朝。
傅夜朝轻声道:“淑清,你看,这枯草便是云京百姓对慕将军的敬意。你看到了没,将军们的热血,他们的对我们的爱护之情,我们知道,我们也铭记于心。”
所以淑清,你不要害怕。
你从来不是孤单一人,我们都陪着你,陪着你走完这充满凶险的将才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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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汉飞:不是说好不惹我生气吗?你们两个看看这铁证!
鹭莲、傅夜朝:脸有些疼。
1“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来自先秦佚名《白驹》
意是指新割的青草一捆。后用来表示薄薄的一点儿礼物,寓意极其深厚。也指用一捆青草作为吊丧的礼物。亦简称“生刍”等。
灵感来自徐稚典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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