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汉飞想到在云北一下血就窝在炉火前不愿动的傅夜朝,再想到那个奄奄一息泡在湖中的傅夜朝,心痛难抑。
慕汉飞解开外袍,披在傅夜朝身上,并怕漏风还特意系了一下。
傅夜朝早就知道慕汉飞上来,待他系好外袍后,他醉眼迷离地把慕汉飞一下拉到石凳上,原先依着柱身的头放到慕汉飞腿上。
傅夜朝两只手抱紧慕汉飞的胳膊,叹谓了一声:“是真的。”
许是绡绡的单相思引起了他从前的回忆,所以哪怕看着手中的玉佩,可至今仍觉如虚幻一般。
他觉这一切都是在梦中,他只是做了一场美梦,但当慕汉飞胳膊上的暖意传到他的脖颈脸上时,他才发现这一切都真的。
几声痴痴的笑从傅夜朝唇中泄出。
慕汉飞正抚着傅夜朝鬓角的手忽然顿了一下,他轻轻问道:“暮生,你笑什么?”
傅夜朝揽紧了慕汉飞的手臂,蹭蹭他硬邦邦的手骨,叹谓道:“你是真的,你现在真的是只属于我。”
慕汉飞的心中涌现出丝丝酸意。
或许是月正明,又或许是酒太烈,但更是慕汉飞在身旁,傅夜朝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委屈。
“我啊,在朝堂上孜孜以求嘉谋善政,冷血冷情,不留半分人情,有人就说我这性子当真天生适合波谲云诡的朝野。”
“可是淑清,我不喜欢奸狡诡谲的人心啊。”
慕汉飞轻轻摩挲的傅夜朝的脸颊,轻声安慰道:“暮生,我知。”
暮生看似诡衔窃辔,实则责任感很强,只要是他挑起的重担,哪怕是付出生命,他都会把之高高挑起,直到完成,才轻轻放下。
而且,刚刚入仕时,暮生一定很难吧。
当时傅伯父已经致仕,就算傅伯父仍在丞相之位,凭着暮生的傲气,也绝不依靠伯父。
他自己一人,就那样,在朝堂上摸索着,受着双重的伤,忍着茶楼的恐惧与厌恶,看似平步青云般走到了吏部尚书之位。
慕汉飞轻轻抚着傅夜朝的侧颊,心疼道:“一定很辛苦吧。”
傅夜朝被抚的舒服,他抓过慕汉飞的手,在上面落满了密密麻麻的吻,随后乖乖地摇摇头:“现在想来,只觉问心无愧。”
入仕是他选择的,他不后悔。若是有什么担心的,除了担心他能不能护住淑清,他还担心他有没有窃东西。
故,身处庙堂,他惨淡经营深思慎行,生怕出了一点点错不配其位,是以窃职。
对下谋策,曾经的一叶知秋全然不在,只能步步小心时时关切,生怕谋虑失当残害百姓,是以窃命。
慕汉飞轻声应着,他转头看向一旁的翻倒在地的酒瓶,问道:“暮生,你今晚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傅夜朝轻轻笑着:“因为高兴啊。我窃到了你的心。”
他最讨厌窃别人的东西,故肆意妄为中带着谨慎。但是对于慕汉飞,他同样谨慎对待,可是也不一样。
他想窃他家淑清的心。
他想把这颗窃来的心狠狠融在心间,与自己的心合二为一,这样谁都抢不走他的淑清,他的淑清就只属于他一个人。
慕汉飞脸上也露出了笑意,手指轻轻地,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脸颊。
傅夜朝脸上的笑意越发之大,像原先那般笑出了声。
他忽蜷起手,高高举起作举杯态,对着明月高声喊道:“心有烈酒!”
他倏然顿了一下,把目光慢慢移到慕汉飞的脸上,他的手也随着目光一同移到慕汉飞的唇旁,原本的醉眼此时睁开,泛水的狐狸眼中盛着慕汉飞的脸,轻声道:
“与君对酌。”
不管是理性从属于庙堂,还是感性从属于山林,我的心,只属于你。
你身处朝野,我便为你谋尽人心护你平安,你若想深避山林,我便为你洗手作羹保你轻惬。
无论是庙堂还是山林,我都只跟着你,我都只爱着你,为你做尽一切。
慕汉飞另一只手捉过傅夜朝的手,学他放在唇角,瞥头轻轻吻着这既能琴棋书画又文韬武略的手指。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傅夜朝今晚醉酒的原因。
想必他眼中的自己亦是自己眼中的他,白玉无暇的人怎么喜欢上自己想要跟着自己,他惊喜但也总觉虚幻,也总觉忧心。
生怕对方以蠡测海,会后悔,会后悔遇上自己并选择自己。
但是当十指相握时,所有的虚幻与不安全部消散,唯剩慢慢的心安。
慕汉飞轻轻笑道:“暮生,我要纠正你一句话。与君草寝,哪里胜得与君洞房花烛。”
慕汉飞轻轻握住傅夜朝的手,看着他泛着水汽有些迷茫的狐狸眼,分开他缩着的手,与之十指相握,低头吻了下去。
暮生,心有烈酒,与君对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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