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欢于是佯作好奇道:“这是个什么教?不会,唆使教众自尽殉教吧?”
邵清很肯定道:“若真是景教,不会。景教的教义,禁止这种邪门惨厉之事。”
他从姚欢手里接过十字架,凑到窗棂处,借着夕阳的最后一缕晖光,仔细翻看,终于在底部找到一个烙印。
邵清告诉姚欢,开封有多少景僧,在何处传教,他不清楚,但这个十字架的烙印,看起来像是打制此物的作坊所留,他们可以去问问胡商图麦特与契里,寻寻线索。
二人计议已定,见暮色四合,便要离坊回家。
不料正走到大门处,那叫作宝萍的女孩一叠声叫着“姚娘子”急慌慌地跑来,拦住他们。
宝萍颤声道:“英娘,在净房里,昏倒了,许多血。婆子们已经下值走了,我们不知怎么办。”
夫妇二人忙跟着宝萍往回走,步履匆匆中,姚欢问女孩:“英娘这两天是小日子来了?”
宝萍瞄一眼邵清,面色尴尬赧然。
姚欢道:“我夫君是郎中,你莫忌讳,但说无妨。”
宝萍于是老实道:“是的,英娘说她,这一回的葵水晚了月余,所以特别多,昨天夜里连草木灰都不够用了。今日原以为好些,不想方才竟汹涌而出,她又说肚痛难忍,干脆去净房坐着。不多时我去小解,就见她瘫在墙角……”
这番禀报未达至尾声,三人已到了学坊的净房门口。
另有两个路过时被宝萍叫住的女学徒,一脸惊惧无措地扶着门框,盯着里面。
姚欢扒开她俩,迈进去一瞧,也是大骇。
英娘歪在地上。
此际时辰虽晚,到底临近夏日,几分暮光里,姚欢依然辨出,英娘身下襦裙半截处,被血染得红透。
姚欢心道,这哪里像是普通生理期,天呐,这姑娘莫非……
带着难以置信的猜想,姚欢一边唤英娘的名字,一边蹲下来。
净房门外,听过宝萍所述情形、早已起疑的邵清,二话不说,打发三个女孩走远了些,才迅速回身,立于门槛处,压着声音直言道:“你看她裙下,可有经血以外的成块白膜?”
姚欢咬牙,推着英娘侧身,寻到她腰间系带,一一解了,定睛寻找,终于找到邵清这个古代郎中和自己这个现代女性,都明白的东西——人体蜕膜组织。……
英娘是在悦耳的鸟鸣声中醒来的。
随着意识的清明,最先恢复的,是视觉。
她看到了晨光里,和衣躺在地上的姚欢。
姚娘子好像睡得很熟。
随即,英娘感到,自己陷入无尽黑暗前的腹部剧痛,变成了隐隐的抽痛。
她在薄衾里,能感到身上的中衣和下裙,都是干的。
她勉力对抗着虚弱,抬起半幅肩膀。
床榻边的帷幄下,卷拢着自己那已经没法看的污秽衣衫,一旁两个木桶、一个木盆,空的,搭着几条潮湿的帕巾。
恢复神智的英娘,仍是一脸懵。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因为月事,几乎痛得要死掉。
她在床榻上愣愣地坐了一阵,方意识到,这是杜娘子的寝屋,杜娘子已经死了,床榻晦气。
她挣扎着往床下挪,动静响了片刻,终于将姚欢惊醒了。
“你躺回去。”
姚欢起身,沉声道。
英娘被唬一跳,她从未看到坊长眼中,露出过这样的森然之色。
“姚娘子,这床板,不吉利,我想下来。”
“下来作甚,你要死,也不是因为睡过杜娘子的床板。”
屋门被敲响。
姚欢去开了,迎进邵清。
邵清递给妻子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姚欢端着药,走到榻边坐下,叹口气,嗓音柔缓了些,问英娘:“你下腹,此际痛楚如何?”
英娘呐呐道:“好像有手在扯,但能忍。”
姚欢知道,那是宫缩。
昨日,邵清看了蜕膜组织,就判断,这姑娘的胎胞,没有流干净,得喝药。
待英娘在不知所措中喝光了药,又有些羞怯。
痛经昏过去而已,姚娘子竟然让邵提举给开了药。
姚欢才对她道:“你与哪个男子,有了肌肤之亲?”
“啊?”
英娘一怔,脱口而出地否定,“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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