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死老头,竟敢骗我!
不,他并未骗你,找你来的是本宫,不曾告知皇帝已死的,同样也是本宫。李纯渊在静静听着徐奕则骂了一通之后,总算再次开口。
他的语气平静,一点也不像是刚刚死了夫君的模样。
徐奕则一双眼睛赤红地盯着眼前的李纯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莫不是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想要我一直做这个假皇帝!
极大的愤怒,几乎洗劫了他所有的思考,他怒不可遏,却是无处发泄。
他到底还是自作聪明了,谁能想到这皇后竟然还留有这么一招给他?
谁能想到皇帝已经死了?
谁能想到,他竟然想要徐奕则做这一辈子的假皇帝!
这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皇室需要你,你拥有皇室的血脉。
什么血脉,我是我,不是皇室的附庸!
徐奕则最看不惯的就是古代这非要跟血脉搭边的说法,偏偏他生活的这个朝代,就是如此,即便他试图改变这种思考方式,也很难影响所有人。
李纯渊的表情几近可以说是冷酷。这皇帝,你不当也得当,这不是你能改变的事情,若是你不做这皇帝,你要让陛下所做的一切努力付之东流吗?
他步步向前,将徐奕则逼近角落。
从近处看,徐奕则甚至能够看见那人眼中的红血丝,密集的红血丝如同蜘蛛丝一般缠绕在他的眼眸之中,看起来是好久没有休息了。
陛下努力了这么久,甚至放弃了自己的身份,甚至在日后连个陵墓也没有,你知道皇帝到底放弃了什么吗?
若不是陛下身体积累的毒素,若不是陛下那可恨的身体,他一定能够改变如今皇朝的局势!
徐奕则被他紧逼,向来能说会道的嘴,竟然一时哑声。
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挺直了自己的腰板,将对方逼回。
这些,都,与、我、无、关!
他一字一顿,说得很是尖锐。
李纯渊的脸色,在一瞬灰败下来。若是陛下知道自己的至亲,竟是这般的人,想来也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吧。
徐奕则被李纯渊这失望的表情看得心烦。
他原先并未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偏偏对方的表情就是在说自己大错特错。
但他明明不过只是想要活出自己的人生,难道是自私的吗?
他不懂,但他不愿意受制于人。
就在徐奕则打算再次说不的时候,李纯渊的神色突然柔和了起来,他看向了棺木中已经没了呼吸的男人,平静地讲述。
你知道吗?当陛下知道在民间还有个至亲时,他有多高兴。
本宫至十六岁陪伴在他的身边,从未见陛下像那般笑过,他说,只要知道自己还有个至亲能够自由的活着,便已经足够幸福了。
李纯渊复又抬头,看向徐奕则的表情,像是在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若不是陛下的身体,若不是为了这徐国百年的基业,他必定是不愿意剥夺你的自由的,他只愿你平安地活着甚至不敢去边疆找寻你,就怕给你带来麻烦为了他你为何不能为了他,舍弃一些东西呢?
徐奕则心中烦躁。
他自是不了解的。
他哪里知道李纯渊到底是不是在说谎。
许是看出了徐奕则的怀疑,李纯渊对他道:你随本宫来。
徐奕则沉默又复杂地盯着他,最终还是跟着他走进了这座地宫之中的另外一处。
他从盛放着的箱木之中,掏出了一叠书信,随即将之放在了徐奕则的手心之上。
这是陛下每年生辰之时,为你写的书信,箱木之中还有他为你准备的礼物,这是自他十四岁得知自己有个至亲之后,默默做的事情。
徐奕则沉默地看向手心中的四封书信,最近的一封书信还很崭新,应是新皇最近所写,而另外三封,尤其是最底下的一封,纸张已经微微发黄,看来年岁的确已经久了。
他沉默地展开了最近的一封书信。
万事休矣,吾哀宫中俱无真心,思及兄长,心中怅然,幸而有汝。长空明月,寄情于汝,宫中琐事繁多,朝中官吏工于心计,天下大业未成,未敢于汝相认。若有一日,外族不敢来犯,朝中大臣齐心协力,吾必赶来与汝把酒言欢,喝酒吃肉,好不痛快!
接着又是一封。
天下艰难,家国事重,虽曰守成,实属不易,可叹身体抱恙,无力支撑,吾之悲也。若事异今日,尔时天下大业,决汝一人。届时,尔等大事,皆汝受也
一封接着一封,虽篇幅不长,但即便是徐奕则,依旧能够从中看出对方对自己的期待和爱护,只是可惜,他们当真见面之时,却已经天人永隔。
即便是徐奕则,看过这些封书信,竟也说不出与他无关这句话。
生辰礼物,要看吗?李纯渊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徐奕则默默将手中的书信放回了信封之中,同时抬眼道:不必。
既然他这般说,李纯渊便也不逼迫他。
只是问:本宫再问你一遍,答复是什么?
徐奕则突然冷笑了一声。
李纯渊的表情不变。
皇后,你也是好笑,你本就不打算放过我,何必用怀柔政策,你若是直接用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或许我还能没有负担地多恨你一些。
李纯渊微微抿唇,他垂下眸,乌黑的睫毛打下一层浓密的剪影,他的声音平静到冰冷,淡漠道:若恨本宫,便恨吧。
徐奕则因为对方的表情,而多看了对方几眼。
最终,他嗤嗤笑了几声,给自己抹了一把脸,再次睁眼,眼眸之中复又生出精明的光彩。
记住,我不是为了谁,我只是为了自己,当这个劳什子皇帝。
对徐奕则的话,李纯渊似乎愣了一下,随后,他抿了下自己薄薄的红唇,微微露出一丝的脆弱,眼中生出细微的恍惚与犹豫。
当真如此?
怎么,你若是生出恻隐之心,便无法完成这新皇的夙愿了。
徐奕则冷笑着提醒他,似乎是怕他不放心,他重新强调。
你要记住,我便是我,若是我不愿,即便我死,我都不愿,若是我愿意,那边是自愿。
是吗?李纯渊咀嚼了下徐奕则的话,最终竟是无声地笑了下。
大约是这笑,绽放得太过突然与漂亮,徐奕则竟是多看了几眼。
但随后便打了自己一巴掌。
即便这个世界以天乾、地坤、和仪来区分性别,但他却是怎么也不曾想过自己会对男人心动的。
李纯渊似乎是对他突然的动作尤其不解,表情微微有点复杂地看向他。
徐奕则稍稍稳住自己的心绪,最终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我就一个问题,你是地坤?
因为对方突然转折的问题,李纯渊微微愣了下,但他很快便冷漠地答道:自是天乾,否则如何成为皇后。
徐奕则微微挑眉,再度发问。为何地坤不能成为皇后?
李纯渊的动作顿住了,他突然抬眼紧盯着眼前的男人,眼神中复杂的情绪,似乎已经说了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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