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跃谦突然沉默。
“季哥,要不你来上海吧,北京和我天生犯冲,我去一次倒霉一次。”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季司原。
季司原笑,“怎么?你对雾霾过敏?”
要是雾霾怕好了,我是对“雨”过敏…
黄跃谦暗自腹诽。
他看向季司原,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季哥,你来上海吧,周妹子也在上海哦!你可以见她,顺便见一下我,我不介意我是附带的。”
武警队几名队员都正经地别过脸,假装看窗外“风景”,实际一个个都在冲着窗户傻笑。
季司原摸了摸下巴。
这小子真是和吴选一模一样,到哪都是开心果。
“行啊,到时候我跟你联系吧。”
他没有解释和周如叶的关系,而是直接答应了黄跃谦的话。
杨婉琪一路都在拍照,拍自己的伤腿,拍沿路的废墟,最后再来一张我见犹怜的自拍。
她之前其实还想拍季司原的,那男人的五官绝对上相,她是想做好事帮他宣传一下。
结果季司原板着脸拒绝了她。
“切,有什么了不起,长再好看这么凶也没姑娘会喜欢,拽什么拽。”杨婉琪难以忍受被异性这么无视,她感到非常难堪,频频在背后吐槽。
周如叶强忍着动手打她的冲动。
这白眼狼是不是忘了谁救了她的命?她到底知不知道那块石头很可能砸破她的头?
杨婉琪打开手机摄像功能,对准窗外坍塌的矮房、断裂的树木。
他们现在经过的地方,是这次地震的重灾区,无家可归的难民们穿着塑料拖鞋,试图用手扒开废墟。
他们每个人眼中,都充斥着绝望。
“这些孩子好可怜哦,瘦成这样,我们中国会给他们援助的吧?兵哥哥不是在这儿吗?不去帮他们?”杨婉琪关了摄像,回头问车内的人。
周如叶神色复杂地看着窗外,“中国红十字会应该会来援助他们。”
“好心疼啊,据说已经死了近百人了,印尼人真可怜,又是火山又是地震还有海啸。”戴茗抹了抹眼泪。
“心疼?”周如叶瞥了眼戴茗,“你知道98年印尼屠华事件么?”
“屠华事件?”戴茗光听这几个字,身子就忍不住抖了抖。但凡识字的人都能明白这四个字代表的含义。
“哎?没网,搜不了。”杨婉琪已经准备百度,可惜地震把这块地区的信号全部切断了。
“别搜,如果你不想做噩梦的话。”
周如叶靠回座椅靠背,没再去看车外的灾民。
她是个过分理智的人,理智地分配感情,理智地约束自己,甚至理智地面对天灾人祸。
对于印尼受灾,她既无法苟同网络上喊着“大快人心”的极端主义者,视生命为无物,以仇恨践踏仇恨;但她也做不到毫无芥蒂地去救助这个族群,历史的创伤即使愈合,也仍需有人来铭记那份隐痛。
周如叶心头涌起一股寒意,随即自嘲地笑笑。
她实在太矛盾,冷漠时偏又放不下仁慈,反复寻求着一种别扭的平衡。
季司原所在的车突然停下,紧接着后面四辆车也依次停靠在路边。
杨婉琪坐在窗边,探出脑袋张望,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前方是一个小型超市,里里外外围满了当地居民。
残缺的路面上充斥喇叭声和黑烟尾气,还有源源不断的人骑着摩托车聚集到超市门前。
超市的门窗玻璃全部被击碎,当地居民提着塑料垃圾袋和篮子,里面塞满各类饼干、薯片、尿布、卫生纸等日用品,把超市洗劫一空。
周如叶则转头看向街对面,那里站着几名当地警官,看他们的表情,似乎是不情愿去维护这混乱的秩序。
“不要砸了!不要再砸了!”超市老板用当地语言声嘶力竭地呼喊,但混乱的人群哪里肯听他的话。
这人是黄皮肤,和当地人长相有一定区别,季司原下车后,径直朝他走去。
“兵哥哥这是要干嘛?这些人好可怕,他会不会被打?”杨婉琪紧紧抱着双臂,整个人缩在车窗后面,生怕自己不小心也会被哪个失去理智的难民抢劫。
“那应该是个华人,中国武警去问他需不需要帮助。”周如叶也替季司原捏了把汗,眼神紧紧跟随他的身影。
骚动的人群中,季司原避过难民们的冲撞,大步走到超市老板面前。
“你好,中国武警。我们的资料显示,这家超市的老板是中国公民,请问是您吗?”
“是我!是我啊!老天啊,中国武警来救我了,谢谢你!谢谢!”
超市老板有些语无伦次,听到季司原说出熟悉的中文时,他就已经憋不住眼泪了。
他现在是真后悔,后悔当初没有跟着祖国飞机一起回国,只把自己的妻子女儿送走了。
“您先不要激动,我们现在人员有限,您只能先随我们的车去机场酒店,之后再做打算。”季司原并不想久留,说话语速很快,伸手准备带超市老板上车。
超市老板正要走,转身看见一个妇人手里拿的白凉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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