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生身形变成轻轻的一阵风,悄无声息地钻进房间的心脏,温故知的心脏,带上门,包围在他身边。
手背顺着腰线,再翻过手腕,改作手心,捂着腰间上的肉。瘦瘦的,因此奉先生也将温故知带成一阵风,他愿意缩成一小团风流,待在奉先生的手心中。
温故知的腰硌到了桌上的相框,两个人因此停了下来,他在奉先生怀中转了个方向,给奉先生看落了灰的相框。
真是相称的母子三人——在某一处,奉先生偶然瞥到的关于温勇的全家福,温心极尽刻薄的话,他们将温心的照片毁了——那就是两个怪物!叔叔,您觉得他们像是爸爸的孩子吗?
温心自问自答,“不像。”
后来一次,奉先生因为偶发的灵感,倒是懂了温心,他恐怕愤恨的是基于特别二字而言。一边是世俗中脱俗的三口之家,另一边却是找不到可以相称,相融的人。
好像一分一秒都没沾过首都的尘土,受首都的滋养。
“这样的照片还有很多。”温故知突然出声,当奉先生将视线锁定过来时,他又说:“您想看看吗?”
奉先生问:“你确定吗?”
“我们还能放点音乐。”
温故知将相框轻轻放回桌上,在房间的一角放着保险箱,他输密码的时候,输了三个数字,回头看了看奉先生,随后又输入剩下的数字。
他捧着两本厚厚的相簿,奉先生张开双臂,因此他回身将人扑倒在地,又爬起来,坐在***。
“耳机。”温故知分了一只给奉先生,笑着说:“我妈妈的歌。唯一一首只有哼唱,没有词的。”
温故知向奉先生解释为什么没有词,温妈妈说总有些东西,想想还是不用话说出来的比较好。
“我最喜欢这首,您呢?”
“爱屋及乌?”
“爱屋及乌。”温故知摊开相簿,指着其中一张让他猜是几岁的。
奉先生说猜不出。温故知就笑,说我也忘了。
不过您那时候应该还是一名有志青年。
“如果我那时候见到您,您相不相信小孩子也有一见钟情?”
奉先生含笑摇头。
“您应该信的。”温故知说,
“信你一个小孩吗?”
温故知拣出一张属于自己单人的照片,仰头问:“这张不够好吗?”
“我对小孩没兴趣。”
“嗯,您对长大了的小孩感兴趣。”温故知接话,往后翻。
小孩长大了,温妈妈不见了,起先有温尔新,后来温尔新走远,走到镜头外,剩下温故知对着猛眨的镜头发愣。
还是个害怕的孩子。奉先生伸出手摩挲着这张照片,却说:“长大了。”
温故知将头向后搁在他的肩膀上,叹了一口气。
“你们两个把温勇的照片撕掉了?”
“12岁就撕掉了。”
“恨他?”
温故知沉默一下:“讨厌他。”
奉先生说:“他是个骗子。”
“对。他就是个骗子。”
“他永远都不会离婚,虽然他常常说多么想我妈妈,但我觉得除非那个老太婆死掉,也许他就会说离婚了。”
温故知垂下头,“像老鼠。”
奉先生捏着温故知的耳垂,听他嘀咕完了,再漫不经心地搭腔嘲笑温勇,“应该是水老鼠。”
温故知笑了几声,又沉默下来。
他的耳垂快被捏出汁水,温故知往左倾了一下脑袋,奉先生松开手指,扯掉了耳机线,温妈妈的声音随着手机上的麦克风,滴滴答答如同水泻,漫上来,再漫上来点——因此温故知说:
“所以,我有时候想……我妈妈不该这么结束。这首歌是她嗓音还没被拿走前,既然黄粱这么灵,要是……”
奉先生搭上温故知的腰。
“她好好回来了,没有遇到温勇,继续唱歌,没有因为被带走嗓子,被报纸嘲讽是假唱,歌迷不会失望,再后面一点也可以,没有孩子,立马离婚。也许有另一条时间线。
“第一年,我去那亲寺,我看了好久那个木牌,我不知道怎么写,就空白的挂了上去。”
这时温故知打量了一眼奉先生,“第二年……”
“和我。”
“对。和您。您来了,我就想和您说话,和您在一起,一段时间也行。到了写牌子,我还是不知道写什么,我想我还有别的想写的,但是愿望牌只能写最重要的一个,所以我把它涂黑了。”
奉先生问:“别的什么愿望?”
温故知说不清楚,但擦过嘴唇的气流形成的发音,也许无意中泄露出来。
如果世界上能够有恶有恶报,能有关于快乐、幸福这些终极奥秘。
我也想开心。
“但我越来越舍不得您。也许我会和我妈妈一样。黄粱或许发现我了。”
温故知往奉先生怀中更深处钻去,他紧紧地,像缠枝花攀附在,结根在奉先生的胸膛。
“如果我被黄粱……”
“嘘——”奉先生将手指轻轻压在温故知的**,“你不会的是吗?你想和我一直在一起,你一直想真正得到我,所以你应该担心怎么得到我。现在还差得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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