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乘燕处,魄载门内。
程行朝在魄载门前闹了这么一通之后,来拜访的人表面上看不出端倪,实则暗地里都在推测万乘燕处与清阳派之间的恩怨。
如今快到新年,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一传十十传百,这事很快就在三教中传开,无识真人自然也知晓了。
万九寄收好拜帖,就见无识真人气冲冲地前来问责,他早有准备,挥挥手,让身旁弟子离开。
弟子欲言又止,但也知道这两位不是自己能劝的,只好行礼退下。
“万九寄!看看你做的好事!”
无识真人手持长拐,狠狠一击,真气形成强大气旋,将万九寄衣角吹起,强大的压力袭来,万九寄不躲不闪,只是信手一挥,气旋顿时平静下来。
在自己师门长辈面前,万九寄显然没有什么架子,只是无奈道:“师叔明明知道来龙去脉,又何必前来质问我呢?”
“哼。”无识真人上前一步,用长拐狠狠打了万九寄腿骨一下,“我当你已经忘了我是你师叔了,你师父临终前将你交付给我,让我好好扶持你。如今多年过去,万门主,已经不需要我扶持了么?”
万九寄一个微颤,又勉强站稳,“师叔言重了,九寄不曾忘记师父教导,一直牢记师叔恩情。”
“哦?”无识真人冷笑一声,“那你告诉我,你师父让你断情绝爱,你做了什么?万门主成了门主,就想着欺师灭祖了么?”
“……师叔明明知道,我对若碧姑娘并没有儿女之情。”这一顶帽子万九寄不敢戴,他也习惯了无识真人的咄咄逼人,解释在他这里显得尤为可笑,但他又不能不解释,“只是从前的一段因果,我只想了却我心中之愿。”
无识真人不愿意吃这一套:“你这些年派弟子在外寻找,也是了愿,如今对一个小丫头大献殷勤也是了愿,九寄,你哪来这么多未了之愿?”
他身为万九寄的师叔,少年成名,如今在万乘燕处的地位也不低,名扬天下,万人景仰。是以他根本无法明白,万九寄明明与他同属一门,修的是同样的功法,为何就这个师侄有这么多未了之愿。
无识真人见万九寄只是恭敬地站在一旁,心中怒火稍减,语气也缓下来:“九寄,自你拜师起,我与你师父就对你抱有很大期望。从前乱世,你偶尔与师门背离,我不怪你,如今你已经是魄载门门主,有些事情,已经由不得你了。”
万九寄只是抱拳道:“谨遵师叔教诲。”
看着无识真人远去的背影,万九寄握紧手中的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由不得我……”他苦笑一声,“又何时由得我了?”
每个人都告诉他,身为魄载门门主要如何做,却没有人告诉他,万九寄该怎样做。因为他只是魄载门门主,从来不是万九寄。
万九寄颓然坐下,轻轻抿了一口茶,苦涩得让他微微皱眉,“原来你……最喜欢喝这样的茶么?”
程行朝从内室走出,见他这样也只是嗤笑一声:“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
万九寄不语,只是示意他坐下。
程行朝也不客气,学着他的模样也抿了口茶,随即惊讶一声:“哎?这茶……”
他看向万九寄,见对方只是平静地喝茶,似乎对这话没什么反应,他就没什么兴趣了,只好往后一靠。
“你说你啊,以前不想着好好相处,等到一切都挽回不了了才来后悔。一杯茶能做什么?求我又能改变什么?万九寄啊,你真是……”
剩下的话被他咽回去,忽然有些不忍。生者的遗憾与痛苦,或许不比逝者更少。
程行朝只好道:“昨**对我可真不客气,我差点转身就走了。”
万九寄瞥他一眼:“不客气?对你还不客气么?你贸然伤我魄载门弟子,此事虽是他们理亏,却也轮不到你来插手,只不过是说了你两句罢了。”
程行朝大笑几声:“好啊,你嘴皮子厉害了,果然是做了门主的人。”
万九寄放下手中茶杯:“你……我请你办的事如何了?”
这事一直是他的心病,多年来万九寄都试图抹去这个心病,但越是想抹去,这心病就越来越大,直到他再不能忍受之时。
程行朝摇摇头,“我打听过裴与衡的口风,他对此事语焉不详,似乎不愿多说。我猜是顾明归走前特意吩咐过他,不让他说出自己去向。我虽然占了一个故友身份,但裴与衡看似温和,实则戒心很重,对我并不信任。”
他这样一说,万九寄也明白了,只能轻叹一声:“那……日后便说吧,此事不急。”
程行朝笑着看他一眼,不打算戳破某人眼底的失落。
两人品茶之际,一弟子匆匆前来,神色惊惶,眼神躲闪,看着万九寄不敢说话。
万九寄手一抖,莫名不安,缓缓起身:“怎么了?”
弟子死死低头,“门主……您去看看吧。”
……
云雾缭绕,檀香四溢,裴与衡心满意足地带回几个弟子,吩咐若碧:“你与你师兄先好好休息吧,抄书之事先不急。”
他自认为这是自己的宽容,却没发现若碧面色一僵,苦兮兮地点头。
师叔怎么还没忘记抄书的事啊!
她看了一眼京落晖,“京师兄怎么不和我们一起抄啊,京师兄最近身体不好,也该抄书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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