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中,日头正旺。
虽说外头阳光灿烂,但京兆尹的地牢却是终年不见阳光的,阴暗且潮湿。
耿巳、不,耿狄安如今就被锁在最里边的一间牢房,毗邻一整座十字刑架,目光所及就是一桌子的带血刑具。
账房先生耿胜文被关在另外一排的第一个牢房,浅浅铺了一层发霉的干草,其臭难闻。耿胜文活了这么多年,自认为还没有受过这种苦。
自从进了宁国公府又是吃穿不愁,比小家小户的当家人过得还要快活,多年的安逸让他难以忍受眼下的不堪。自进了牢房,便骂骂咧咧的,一有狱卒进来就得听他扯着嗓子的骂声。
耿胜文和耿狄安虽然是同时被抓紧来的,但两间牢房离得远,以至耿胜文的骂声到后者那里已经变得很小声了。
耿狄安拉了拉身上不算合身的衣裳,这衣裳比较小,并非是为了他做出来的,而是他“突然”到宁国公府,管事塞给他穿的。
同样是小厮穿的衣服,耿狄安忽然想起以前穿的灰青色衣服,那四季八套衣裳特意给他做的。不过,除了他穿走的那一套,其他的应该都被他放的火给烧光了吧。
进了京兆尹,没有人审问,也没有人跟他说什么,直接就把他带进牢房。
“多谢这位大哥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各位喝点小酒。”
耿狄安听到说话声由远及近,转头看向过道。便看到狱卒引了一个身形丰腴的妇人进来,那妇人带着个手挎食盒的女子,正拿个荷包塞进狱卒手里。
那狱卒的手往内一扣,就将荷包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上一刻笑嘻嘻地打开了耿狄安的牢门,下一刻就朝着耿狄安皱了皱眉,像是看什么脏东西一眼扫了他一眼,转头对妇人说:“别太久了,这人待会就要提去审问的,耽误的是话咱不好交代。”
妇人忙点头应是。
狱卒抬脚往外走,将牢门从外锁上,继而走远去了。
妇人给了身边女子一个眼神,后者当即将带来的食盒放在残破的桌上,手脚伶俐地将饭菜摆出来。
妇人则是走到耿狄安旁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耿家小子,你且放宽心,老爷已经去找人办事了。你只要在这儿待上一两日,按京兆尹的流程走,就能够被放出去了。”
“一两日?”耿狄安挑眉,憨实的汉子做出这个动作,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妇人含笑点头,又叹了口气嗔怪道:“老婶今日倚老卖老一句,这事也是你办事不周全,惹了咱们府里平白多了这么件麻烦事。原先老爷官务就忙,今日得知你被抓进来了,还得放下手里的事儿先处理你的事儿。”
其实这妇人也不知耿狄安究竟给府里闯了什么祸,只不过夫人粗粗说了两句,自己琢磨一下就说出来了。
耿狄安不语,侧目看着摆在靠墙桌上的两菜一饭。
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重了,妇人又嘿嘿笑了两声,圆话道:“哎呀,老婶也不是要怪你的意思。总归呢,你就放心吧,在这儿什么话也不用说,过两日呢,就会放你出去的。”
带饭的女子已经将空的食盒合起来了,此时挽着食盒站在一旁,垂着头盯着黑漆漆的肮脏地面。
耿狄安扫了她一眼,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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