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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子乃祸星转世, 小祸殃及亲朋,大祸败坏基业。”
黑夜里,路行简按了按胀痛无比的太阳穴, 翻身坐起,枕下压着的匕首触手冰凉,他摸了摸,确定没有异常, 才下床拿起放在一旁的长剑, 走出屋子。
这几日梦魇越来越严重,总是看见辟月宫血流如注的场面, 睡不着, 总是夜半起夜在院中练剑。
刚走完半部招式, 喉间忽而一痛, 下一瞬唇边便溢出鲜血。
相思寸的余毒未清, 他派人遍寻解药无果, 江湖上竟然真无人听说过这种毒药。
路行简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突然挥剑直朝空中的圆月刺去。
他招式凌厉,周围的树叶被真气倏尔席卷一地, 更添几分说不出的萧索和疏离。
声音惊动了把守在门外的辟月宫弟子们,但无人敢上前来。
住在偏房的辟月宫左护法常玉心中叹了口气,打开门踱步到路行简身旁。
“我知少宫主心里苦,但宫主的尸首还未找到,你如今又被朝廷下令大肆搜捕, 实在不适合过度伤怀啊。”
常玉算得上是一直看路行简长大的,也是为数不多知道道士对他批语的人, 自然知道症结所在。
但这事已被宫主言明不准再提, 他此时也不愿提及, 唯恐路行简自伤自贱,虽然以他对路行简的了解,他并不是这样的人。
路行简做了个收势,剑尖指地,垂眸不语,长发伴着轻薄的衣衫在风中乱舞,偶尔露出深邃的眉眼,被皎洁的月光一照,如出锋利刃。
常玉将外衫罩在路行简肩上,蹙眉担心道:“相思寸的毒不能不解,我再去寻名医来。”
路行简却浑似没听见,忽而望着地面道:“常叔,连你也觉得父亲死了?”
常玉身子微震,默然不语,半晌才哽咽道:“我自然期望宫主吉人自有天相。”
自从路行简等弟子被歹徒绑走后,辟月宫上下凡是功夫不错的皆去寻找他的踪迹。
可谁知,那日趁辟月宫宫中人手不足,朝廷竟然突然派兵围剿,导致留守的弟子被屠杀一空。
待他们陆续赶回,辟月宫已然尸横遍野,上空被映照得血红一片,惨惨宛如人间炼狱。
可掩埋尸体时,却始终找不到宫主的。
但几乎所有人都默认宫主已死,因为按照宫主的脾气,若他尚有一口气在,必不会让弟子们遭此横祸。
更何况......常玉表情似有不忍,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他猛地闭上眼,将景象从脑海中驱除。
那日逢祸的弟子们,不仅各个身首异处,甚至被分成数块,尸块堆成一堆,根本难以辨认。
只是没见到宫主的随身玉佩,故而少宫主一直不相信父亲已死。
但当今朝廷养的一帮军汉们是什么德行谁人不知?
若见谁身上有值钱的玩意,自然会去抢夺,丝毫不在意是否是从死人身上夺来的。
路行简淡淡道:“是吗。”声音好像快要消散在夜里。
他何尝不知父亲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但幼年时母亲因他而死,如今父亲也是间接......
路行简突然握紧剑柄,狠狠朝空中劈出一道厉刃,“狗皇帝,我必报此仇!”
与此同时,在十几条街外的破落巷子里,有一个橘黄色的矫健身影跃过布满灰尘的竹簟,轻巧地落在了地上。
这人......不,现在应该说这只猫,正是宋眠。
自从提出以路行简代替皇帝之后,那狗皇帝果然一门心思将精力都放在寻找路行简身上。
不过嘛,他怎么找都是找不见的。
手握剧本的宋眠知道,路行简此时正在京城当中。
剧本中,皇帝下令灭了身处江州的辟月宫,但路行简何许人也,武功高强,胆大包天,直接率心腹直入帝都,准备寻机取皇帝狗头。
所谓灯下黑,景渊自以为路行简等人正在江湖上逃窜,连最北边的云州都派人去打探消息,谁知路行简艺高人胆大,已经距离他咫尺之遥了。
宋眠叼住布袋,忽而停住脚步。
绿莹莹的瞳孔死死盯着前方的杂物堆,后背弓起,汗毛直竖。
他好像看见了,那下面好像露出了两条......人腿?
濡湿的鼻尖轻嗅,有浓重的血腥气味。
这是死了?
宋眠后撤两步,还是忍不住鼓起勇气伸出爪子推了推那腿。
毫无动静。
他将嘴里叼着的布袋放下,转而去叼盖在那人身上的东西。
“喵喵!”
【呸呸呸!一嘴的灰。】
宋眠吭哧吭哧将一个小竹筐衔到旁边,没注意尾巴已经全然暴露出去。
“喵呜!”
宋眠惨叫一声,他的尾巴被人紧紧抓住,四肢疯狂抓挠,却碰不到那人一片衣角。
“猫、猫?猫肉是酸的,太难吃了......可我太饿了,到底吃不吃呢?”
宋眠看清了抓他之人的样子,脏污打结的头发盖住他的脸,褴褛的衣服上浑身都是血迹。
“吃饱要紧,还是摔死吃了吧!”那人很快做出决定。
“喵呜!”
原来是个受伤的乞丐,我命休矣!
任务世界中一旦身亡,世界便会结束,以他今时今日的表现,能拿个基础奖金都是奢求,不扣钱已经是烧高香了。
“喵喵喵~喵喵喵~”
宋眠尾巴剧痛,浑身战栗,但最难过的莫过于奋斗这么长时间拿不到奖金,伤心地呜咽起来。
静夜四无声,唯有一阵阵凄婉哀绝的猫叫声,起起伏伏,如泣如诉。
“嘶,这猫怎得叫的这么伤心,莫非听得懂人话?罢了,不伤你性命,你走吧!”男人叹了口气,将手松开。
宋眠瞬间跳出五米远,后腿肚子都在打战。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乞丐,只见月色中,他眉间俱是疲色,唇角挂着一抹清浅而又悲哀的微笑。
然后,他晕倒了。
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脑袋撞到地面发出咚一声巨响。
宋眠:......
所以说不定这乞丐刚刚根本就是强弩之末,说不定连杀他的力气都没有。
眼泪被夜风一吹,就什么都没了。
宋眠继续在无边的黑夜中奔跑,他天亮之前还得回到皇宫中去。
用毛爪子挠挠脸,宋眠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跑。
半晌,他降落在乞丐旁,柔软的肉垫没有发出一丝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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