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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行简五官深邃, 平日里多见他不苟言笑的样子,此时凤眼微弯,笑意盈盈地看着宋眠, 神情竟然出奇地温柔。
他已经换上了景渊的衣服,绣着龙纹金线的明黄色黄袍加身,更显得他龙章凤姿、气质傲然。
这副自模样不知为何让宋眠突然想起了那个穿着黑衬衫、抱着一盆兰花守在他家门口的人,不禁抿了下唇, 不动神色地转开视线。
倒是景永走过去感叹不已, 不知他出于什么心理,对着路行简大夸特夸了一番, “您和我父皇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是两人气度有些不同。我父皇有些阴沉, 总是似笑非笑的, 而您气宇轩昂, 一看便是磊落之辈。”
宋眠简直怀疑景永说这话是不是在暗讽路行简了, 他们偷偷摸摸潜入皇宫,把皇帝打晕自己取而代之,哪里看出磊落之辈的样子。
扫了眼路行简, 果然他对这些奉承也无动于衷,微微颔首便一直用眼神瞟他。
宋眠视若无睹,而是指着地上的两个人问景永,“徒儿,良公公还好说, 待会一杯水泼醒便是,但是景渊该如何处置, 你宫里可有能够暂时安放他的地方吗?”
景永不知想到了什么, 脸上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后院的枯井,乃无用之人最好的归宿。”
突然,他眼神一厉,抄起旁边路行简换下的靴子便朝景渊狠狠砸下。
眉间紧蹙,正准备幽幽转醒的景渊再一次被砸懵了。
路行简方才注意着宋眠,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景渊的状况,他心中微讶,景渊脚步虚浮,不像是有功夫在身的样子,刚才自己下了重手,怎会这么快醒来?
他没有将疑虑宣之于口,而是随手捡了件扔在地上的衣服,塞在了景渊的嘴里。
“我还有些事要审问他,且先留他一条狗命。”
宋眠和景永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景永更是指了指后殿,说道:“那里有个门通向耳房,可以去那里审问。”
路行简道了谢,拖着景渊的脚踝,像拖拖把似的将他拉到了耳房内。
宋眠蹲在地上,一手托腮,苦恼地打量着良公公,“这公公为虎作伥,人渣一个,留下估计是个大麻烦。”
又侧头询问景永,“你可知良公公在宫中势力如何?醒来后可能看出路行简的假扮?”
景永道:“师父的顾虑是对的,良公公是景渊身边的老人了,打景渊小时候便在他身边伺候,可以说是景渊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心中想的什么。况且他身为大太监这么多年,养子养女多如繁星,与无数人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着实不该留。”
他现在连父皇都不称了,而是直呼景渊大名,看来已经丝毫不挂怀景渊的下场了。
宋眠沉着脸点了点头,下定决心,“那待路行简出来,让他下旨杀了良公公。”
宋眠对抹杀一个挡路的数据毫无心理负担,反倒还是有些担心,“没了良公公,景渊身边是否还有亲近的宫人?若路行简举止与景渊大相径庭,可会遭至前朝的怀疑?”
这些事其实早在宋眠决心让路行简假冒景渊时就想过,景渊为人残忍暴虐,身边人伴君如伴虎,几乎人人自危,恨不得离皇帝远一些,就算有人心生疑窦,就景渊那动辄打杀的残暴行为,谁会嫌命长地指出来?
他这么问,也是想再印证一下自己的推断,也探听一下前朝的事。
就听景永道:“师父放心,景渊此人敏感多疑,对朝中大臣多有打压,真要论君臣亲厚的并不多,就连一众内戚外戚在他面前也讨不到好脸。”
宋眠不由心中大松,果然景渊早已人心尽失,再说这些臣子奴才们也多半寸有私心,毕竟在谁底下打工不是打工啊,何必死守着一个一言不合就诛你九族、掳你妻妾的暴君?
路行简审问速度飞快,很快就重新拖着人回来了。
景渊来来回回的将地面擦拭了多遍,此时赤条.条地头发披散,好不凄惨。
更凄惨的是他白白净净地进去,如今被路行简拖出来之后,浑身皮肉青紫肿胀,一看便知受了不少苦。
宋眠观察了下路行简的表情,见他并无愤恨愁闷的表情,心中虽然好奇,但也没多问,而是将方才和景永讨论过的内容将给路行简听了。
路行简认真地听他说完,便道:“待会我寻个由头将良公公拖下去斩了,景渊也不用再留。”
说罢,他握住景渊的脖子,抬手就要拧。
忽而止住,抬头看了眼宋眠,手上的动作带上了些顾及,轻声问道:“我要结果了这狗皇帝的性命,你们可要回避?”
宋眠闻言愣了愣,然后莞尔一笑,拉着景永避开了。
不过瞬息之间,路行简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出来了,问景永后院的枯井怎么走。
景永道:“这个得从正门出去,现在门口有守卫不方便,不如你们先出去将守卫引开再说。”
宋眠颔首道:“如此也好,钟翊宫离这里不远,今夜我们便假意歇在钟翊宫,也往来方便。”
众人达成一致,路行简便走到良公公面前,抬脚狠狠朝他心窝踹去。
“哎呦!”良公公捂着心口坐起来,一看正垂眸晦涩不明地盯着他的“皇帝”,吓得连忙跪地求饶。
路行简似笑非笑道:“公公何罪之有?是朕不好伺候,让公公累得都睡昏了过去。”
良公公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哪有功夫想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睡着了,还谁在地上的事情,匍匐在地上连连告罪。
宋眠在一旁看得咋舌,心道路行简你可以啊,这反派模仿得简直无师自通。
路行简不耐烦道:“行了,摆驾钟翊宫,朕今晚宿在宋公子那。”
良公公心中纳罕,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眼抱胸含笑站在旁边的宋眠,问道:“回陛下,恕奴才愚钝,不知宋公子是?”
站在旁边看好戏的宋眠顿时一个激灵,他没将自己宣称叫祝遂的事情告诉路行简,连忙装作得意道:“是我,陛下方才给我赐姓宋,我叫宋祝遂。”
良公公赶紧朝他行礼,“是是,奴才晓得了,恭喜宋公子。”
一边心中不屑地想到,这人一副清高样子,还不是要乖乖从了陛下?
路行简听到“宋祝遂”的时候,眉头不禁拧了拧,没由来地不喜这个名字,像是有谁冠了宋眠的姓似的,宋祝氏?
他心中不悦,便直截了当的将怒火发泄在良公公头上,“混账!谁叫你这刁奴自作聪明?宋公子姓宋为棉,什么宋祝遂?!”
良公公吓得又趴在地上告罪,一边忍着后脑勺和膝盖传来的疼痛,一边腹诽,我的皇帝陛下啊,您以为谁都有奴才这般对你忠心不二?
将人家好好的名字连名带姓的改了,你以为就凭那人那副清高的姿态会觉得很有殊荣?
您这样可难得有情郎啊!
宋眠则是惊讶地长开了嘴,在他的记忆里,他可从来没告诉过对方自己的真名啊!
路行简是怎么知道他叫宋眠的?!
对方现在应该知道的是他在剧本世界中的名字宋七啊!!!
这么一想,他缓缓转头看向了路行简,神色复杂又困惑。
不过两人已经起驾往钟翊宫行去,便默默压下心中的惊骇,跟在路行简身后。
到了钟翊宫,院子里也种满了被景渊要求特制过的荆芥,路行简担忧地看了下宋眠,见对方好似有什么心事般的低头沉思,浑若未觉,不禁微微放下心来。
不过,进宫门之前,他还是让宫人将周围的荆芥即可铲除,又撤了埋伏在暗处的影卫,这才放下心。
只有几个贴身的宫人跟着他入了寝殿,手脚麻利地点蜡熏香,铺好被褥冰盆,路行简这才挥手将一众宫人连带着值夜的良公公赶走,看向坐在一旁的宋眠。
不由温声道:“今夜累了吧,赶紧上床歇息吧。”
又故作不在意地加了一句,“待我抛尸回来,在地上将就一夜即可。”
他心里说不上是为什么加了后面那句,说完颇有些紧张地等着宋眠的回答。
宋眠却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为何唤我宋眠?”
路行简直视宋眠的眼神不由错开,轻飘飘落在了地上,脸颊上也慢慢浮起一丝红晕,想起来那日沐浴时,自己手掌抚过宋眠身体的感觉,为人时他洁白细腻,作猫时又柔软蓬松,当真如棉花一般,自己便脱口而出了。
只是现在该如何解释才不会显得自己像个登徒浪子,冒犯了宋眠呢?
他支支吾吾,最后半真半假道:“因为你变猫时膘肥体壮,绒毛肥厚柔软,如同棉花一样。”
说完就后悔了,连忙找补道:“但是你本身挺拔纤细,姿容秀丽,除了肌肤白细无一丝像棉花,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名字,明日我便下旨帮你换了......”
他越说,越发觉宋眠的脸色一丝丝沉了下去,不知不觉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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