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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本有武艺在身,在这石碑棺椁间交起手来,衣袖猎猎在半空卷过。
莫惊春本意不是为了袭击公冶启,而是为了夺下他右手的匕首。
想必公冶启从踏足地宫,不,是在步下祭坛的那一刻便已然处在半疯半癫的状态,他悄无声息地步入地宫,立在先帝的棺椁前。
那时他在想什么?
可不管他在想什么,那都阻止了帝王那一刻的疯狂。
帝王没有下令,也没有杀人,他只是将自己封闭在先帝的地宫,划下一道道伤口。
莫惊春从来没有真正与谁动过手。
不管是从前在武场的锤炼,还是后来在东华围场,甚至几次三番和公冶启交手,都不过是儿戏。这一回真真切切和公冶启交手,他方才发觉陛下的力气远比他之前正常状态时还要大得多。
公冶启的胳膊渗着血,猩红的眼底却远比之更甚。
他抓住莫惊春的臂膀将之甩飞砸在石壁上,痛得他脸色一白。他踉跄着站起身来,公冶启的嘴角也被莫惊春砸得开裂。莫惊春闪身避开公冶启的攻势,趁机绕到他的后背去,接连几下重击都砸在他手腕上。
匕首一朝落地,莫惊春旋即将匕首踢开,远远丢进角落里。
而他为了多做这两个动作,已经失却了先机,被公冶启猛地压进血泊里。那浓重的血味染遍了莫惊春的衣服头发,几乎都辨不出他原有的气息。
帝王猛地掐住他的脖子,莫惊春沉重地呼吸了一瞬。
却不知为何公冶启的动作停了停。
他抓住机会抬脚在公冶启下腹狠踹了几下,却只听到闷哼声,而公冶启却压得更低,完全不顾崩裂的伤口。莫惊春被热血浇灌了满脸,挣扎着侧过头去干呕了几下,整个人狼狈不堪。这血味有公冶启的气息,既安抚着他,却也刺激着他。
公冶启掌心下突突跳动的脖颈,就仿佛按在莫惊春的血脉上。
他的眼底有着可怖幽深的细碎暗光,然在最后,还是勉强着压制下去,不知是因为莫惊春咳嗽的可怜模样,还是此时此刻处于地宫的诡异环境。
“……寡人让你走。”
公冶启的声音还透着狂躁的暴戾,他坐在莫惊春的腰腹上,颤抖着手扒拉过胡乱的墨发,也不在乎那血色糊到哪边去。
他颤抖,是因为忍耐压抑的暴烈无处可走,只能强行压在皮肉下。
莫惊春:“……您能从臣身上下来吗?”
公冶启恐怖的目光盯着莫惊春的脸,莫惊春惊恐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小腹。公冶启顿了顿,也意识到那地方的不同寻常,微鼓的弧度……
噢,他们的假孩子。
在意识到这点时,恐怖的猩红退了退。
一直浑噩疯癫的脑袋清明了一瞬,公冶启打量着眼下浑身都染满了他血液的莫惊春,看起来确实狼狈至极,可从头到尾都是他的味道。
他的心底骤然翻涌着可怕的欲念,公冶启缓缓侧头去看方才丢失的匕首,如若将热血从头到尾浇下,让莫惊春的皮肉骨髓都泡在他的血液里,那该是怎样一种……
公冶启的身体颤栗起来。
莫惊春却是再忍不住那种诡异的感觉,眼瞅着陛下似乎恢复了一点点理智,连忙腰部一扭,将公冶启掀了下来,然后身体一弓坐了起来,双手无意识地停留在腹部。
他仍然下意识地保护着这个不存在的东西。
莫惊春的身影刚好挡住了公冶启看向匕首的视线,于是帝王便顺势看向他,眼神狂暴而幽深,仿佛无尽狱火藏在他眼底。
“你还在生寡人的气。”公冶启说话的速度很慢,他的额角青筋暴起,并未平息,剧痛在脑袋里翻滚,闹得他气息愈发狂躁,“为何还要进来?”
莫惊春平静说道:“与您意识到自己发狂便将自己锁在地宫一般,您这份责任,臣也有。”
公冶启低低笑了笑。
“错了,夫子。”
公冶启森然地露出个狰狞的笑,“如果不是在地宫,不是在父皇棺椁前……”他没有说完,烦躁地摁住额角。
莫惊春却是无法再说个不字。
他看过陛下几次发疯,知道那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而今日今时,让他在无比剧痛里仍然要强行束缚的缘由……只在于这里。
这是先帝的地宫。
所以他靠坐在刻画着先帝一生功绩的石碑背后,盯着先帝的棺椁一道道地划开皮肉,肉体的剧痛与脑袋的翻滚相抗,让他迟迟没有迈出那步。
半晌,血手从额角挪开,公冶启坐倒在血泊里,怔怔地看着莫惊春。
他眼底燃烧的那片烈火已经渐渐消退,暴戾隐隐蛰伏在公冶启的皮肉下,随时都在蠢蠢欲动。可他始终没动,只是安静地打量着莫惊春的眉眼,又落在他的小腹,而后便是那染红的衣袖。
公冶启温吞地抬起手,莫惊春谨慎地看着他,因着他之前的暴烈,他并没有表露出太多抗拒,而是任由公冶启抚上侧脸。
公冶启摩挲了片刻,又微蹙眉头。
似乎对莫惊春脸上的血红不满,他这脾气阴晴不定,在身上翻了一会,居然还能再找出来一条勉强没被血染红的手帕。公冶启捏着一角细细擦拭,将莫惊春脸上沾到的猩红悉数擦去,露出干净的面容来。
半晌,公冶启喟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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