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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首辅坐在前头,略略对上正始帝的眼神,只看到了一片冰凉的肃杀。他摩挲着笏板,终究没有言语。
随着帝王一锤定音,此事便再不能更改。
再过三日,莫惊春便听说,他们都选择了服下毒酒自裁,随着叛乱首恶伏诛,刑部与大理寺的压力骤然减轻,余下事情有条不紊地推动。
而宗正寺则是着手处理这几位被贬为庶人,除去国姓后,一应卷宗的更改。
陛下到底没有对庆华公主出手。
不仅没有出手,还留着她那三千私兵,甚至还赐下匾额,说是为了感谢姑母相助的恩情。莫惊春听到的时候忍不住苦笑着摇头,这怕是故意在给庆华公主添堵呢!
忙过几日,袁鹤鸣早早就定下莫惊春的时间,两人在以往常去的地方相聚。只是只有他们两人,却是没有张千钊。
袁鹤鸣坐在席面上,忍不住说道:“你和广林,可是出了什么事?”
莫惊春漫不经意地说道:“你叫不来他?”
袁鹤鸣:“他一说是与你在一起,便说家中有事。三回里,有两回是这般。”声音里透着纳闷。
莫惊春淡笑着说道:“那你下回想要找他,便说是我让的,请他务必过来一趟。”袁鹤鸣也是个聪明的,一听就知道他们之间确实发生过什么。
只是看起来介意的人并不是莫惊春,而是不知为何心怀愧疚的张千钊。
即便私下是友人,这些也都是彼此的私事,袁鹤鸣没有再过问。他想要给莫惊春倒酒,称得上循循善诱,“你不懂酒中滋味到底如何美妙,别听广林那群人胡言,得自己多尝尝才知道。”
莫惊春:“……”
如今他一看到酒,就只能想起那夜篝火旁的狼狈,登时敬谢不敏,连连摇头。
袁鹤鸣苦劝无果,只能自己一人享受。
他看着莫惊春坐在对过,干巴巴地吃着茶,便忍不住想说点什么。平时张千钊在的时候,他们倒是还熟稔些,倒是少有这两人相聚的场面。只是袁鹤鸣是个爱顽的,和莫惊春若不是曾经在翰林院是旧相识,依着彼此的脾气,倒也做不得朋友。他思来想去,张开说出却又是一桩八卦。
“……听说,陛下将那几位庶人关在刑部大牢时,曾经孤身前去探过他们。”
莫惊春:“……你早晚有一天,要死在你这张嘴上。”
袁鹤鸣讪讪,摸着嘴巴说道:“我这不是只说给你们听嘛!”当然现在张千钊不在,就只有莫惊春一个人。
他既然起了兴头,就没有停下来的道理,凑到莫惊春的边上低声说道:“听说,陛下在牢狱中动了私刑。”
莫惊春波澜不惊,甚至想问袁鹤鸣那些友人究竟是从哪结识的,怎么什么都知道?
至于私刑不私刑,就算陛下真的亲手杀了他们几个,也不是不可能。
袁鹤鸣看着莫惊春半点反应都没有,嘟嘟囔囔地说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他听到的时候都大吃一惊。
莫惊春夹着菜吃,淡淡说道:“你是第一日看着陛下登基的吗?当初他登基的路上,本就铺满了血色。如今那几位,会有这样的下场,也理所应当。”
袁鹤鸣微眯着眼想了片刻,倒也是如此。
他叹息了一声,叼了块肉含在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其实据说出事的是四……庶人,他不知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好像是提及到了哪个人的名字,说恨没有调动人马将那人杀了云云,当时隔着远,也都没听清楚说的是哪个。结果陛下听了只作不声不语,却猛然暴起将他的舌头割了下来——”
说到这里,袁鹤鸣猛地打了个寒颤。
“……饶是这般还不够,听说陛下走的时候,四……庶人只剩下一口气,人都差点没了。陛下强下令吊着他那口气,直到最后一日。”
这简直是生生的折磨。
手脚尽断,舌头齐裂,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莫惊春听得遍体寒意,沉默了半晌,他连吞了两杯热茶,好像这样才能驱走身体的冰凉。他把玩着手里的杯盏,听着袁鹤鸣在边上絮絮叨叨。
“陛下已经除孝,又废了太子妃。如今宫中空荡荡,就只有一个小皇子。不知有多少大臣权贵都铆足了劲盯着后位,希望能够将自家女郎送进宫中。可我瞧着……陛下却是不能够乐意。”
莫惊春轻声说道:“宫里进人,本就是常有之事。”
只不过他看得出来,最近一两年内,帝王该是不会在这件事上心。除了他自己不愿外……莫惊春吞着苦笑,或许还能再加上一个他。
袁鹤鸣:“你都说了,陛下是个强硬的性子,愿不愿意,可不是得听陛下自己的意思吗?而且你也别总说陛下,你自己呢?”
“我什么?”莫惊春挑眉。
袁鹤鸣:“听说你府上,多了位小女郎?”
莫惊春大方承认,“是我女儿。”
袁鹤鸣虽然心中有猜测,得了莫惊春承认,登时一拍大腿,“你这不声不响什么时候就有了小嫂子?”看起来不像他的性格。
莫惊春推了他一把,似笑非笑地说道:“她是惠娘的女儿。”
袁鹤鸣心中一跳,奇道:“可当初不是?”
莫惊春不紧不慢地说道:“当初惠娘的身体弱,生下来的孩子也极瘦弱,家中算过命,说是得避难,便对外宣称孩子夭折,其实是送到佛前养着。如今过了那个坎,孩子也养住了,这才带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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