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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巧,管事在和魏王妃报告的时候,魏王正好在;那么巧,那个中人在和管事看宅院的时候,就那么好嘴上没把门;那么巧,王妃看中的地方都是在明照坊;那么巧,魏王妃就顺口提起来姬府的事情……这一桩桩,如果只是单独一二个,确实还算不起眼,可是如此多的巧合,就必不可能是巧合。
莫惊春看向帝王,“陛下让德百去买那些宅院作甚?”
公冶启懒懒地将莫惊春拖进屋子,“只有东府不太合算,寡人想要将附近的宅院都买下来,那样夫子进出的时候,就方便些。”
莫惊春的脸色有些古怪,“哪里方便?”
公冶启:“从坊东进,再从坊西出,虽然都是一处,但岂不是让人摸不到踪迹?”
莫惊春:“……”
他好笑又无奈地摇头。
陛下这想法可真是出人意料。
莫惊春:“可是魏王这一回,不就发觉了吗?”
他平静地说道。
他察觉到,帝王正在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
一下,又一下。
然后才谨慎地说道:“他来找母后,不过已经被母后打消了这个猜测。寡人猜,他的手上并没有证据。”
他刚才那些打量,似乎是在确定莫惊春有没有真的生气。
莫惊春觉得陛下这模样,就像是闯了祸后,正在打量着主人的狸奴,探头探脑。
不,他怎么能这么想。
如果陛下是狸奴的话,那岂不是超大只?
那可不是莫沅泽院子里那些猫猫狗狗能比得上的。
在莫沅泽离开后,那些宠物还是依旧养在他的院子里。徐素梅对于莫沅泽这个不是很男儿气概的偏爱非常放纵,并没有因为他的年纪增长而约束他。
尤其是在他离开后,莫沅泽院子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莫惊春忍住那一瞬间涌动的笑意,强迫自己冷静地说话。
“那眼下要猜的,那便是谁,给魏王递的刀。”
公冶启嘀嘀咕咕地将头颅压在莫惊春的肩膀上,滚来滚去的时候,他看着夫子的肩膀蠢蠢欲动,但是这突如其来的怀抱不仅压到了莫惊春,也让他蓦然升起一种被压住胸口的紧迫感。
可陛下分明是在他的背后压住他的?
公冶启像是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了小人偶。
莫惊春默,原来被压到的人,是它。
小人偶出现在正始帝的手上,都不足一个巴掌大。
莫惊春:“您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他?”
他忍不住问。
公冶启矜持地说道:“这样珍贵之物,自然得随身携带。”
莫惊春:“……您可以将它放在您让人打造的东府里。”他的话音刚落,突然和帝王两人对视了一眼。
“木匠。”
公冶启摸了摸下巴,古怪地说道:“不过,那些都是皇室世袭的工匠,如果是他们的话……除非他们整家都不要命了……”
他招来了暗卫,让他们去查。
莫惊春细心发觉,那个暗卫是陌生的面孔。
他的眼神微动,沉下来,并不足以让人发觉他在想什么。
公冶启把玩着手里的小人偶,那更像是无意识的动作,捏捏小脸,摸摸胳膊,时不时给它换个姿势,然后又摸摸蹭蹭……
原本莫惊春是想忍耐的。
在他清楚帝王眼下是在出神想着事情的时候,可帝王的手指越来越过分,甚至还往下面摸去的时候,莫惊春的脸色微变,“陛下!”
正始帝回过神来,看到莫惊春有些气恼的神色。
“平日里,臣会感觉到的那种奇诡的撩拨,就是因为您这下意识的举动?”
帝王的手指僵住,眼神在莫惊春和小人偶身上来来回回几次,露出有些隐忍的神情,“夫子,您要知道,这满足了寡人长久以来的一个心愿。”
“什……您不必说了。”
莫惊春立刻意识到正始帝要说什么,出声阻止。
可是帝王就像是突然耳聋了,自顾自地说道:“寡人一直想将夫子揣在身上带走,走到哪里,就能带到哪里。这存在相当于夫子的半身,这难道不是另外的一种呈现吗?”
这也是在回答莫惊春之前的问题。
——为什么不将小人偶放在“东府”。
反正在看到“东府”和小人偶的时候,正始帝在內侍的心里已经有了越发奇怪诡谲的形象。
莫惊春头疼地捂住额,“……罢了,您觉得是好事,那便是吧。”
刘昊曾经怀疑过,莫惊春会不会因为小人偶的出现而感到失落,实际上,莫惊春只感觉到牙疼的痛苦。
小人偶一直带在陛下的身边,这也意味着正始帝会时不时地触碰到。
这种通感的次数一多,莫惊春要处理的反馈就更多。
莫惊春没肯让帝王多待,甚至没能让正始帝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就被莫惊春匆匆“赶走”了。
正始帝委屈:“连留下来吃饭都不可?”
莫惊春露出和善的微笑,“这不是东府。”
这句话,是在报复正始帝大摇大摆地从莫府的门进来,却没让人通报的事情。
帝王被莫惊春“赶”了出去,连带着桃娘要送给大皇子的书信。
正始帝人生头一回成了被使唤的跑腿。
还是大皇子和桃娘的信使。
这让正始帝在坐上马车后,大摇大摆地打开了桃娘的书信,打量了几眼,他阴阳怪气地说道:“看来大皇子倒是进展神速嘛。”
这信即便不是现在拆开,在送出去的时候,也会有一份送往长乐宫。
这是包括莫府所有人的监视。
是为了莫惊春的安全,也是为了……
帝王的眸色幽深,将收起来的信随手丢给一直停留在马车上的刘昊,“送去给大皇子。”
“喏。”
刘昊将书信收起来,又低声说道:“陛下,德百的事情,已经有了一点眉目。不过您此番,也无需自己亲自过来试探,若是让夫子……”
“若寡人说,我是故意的呢?”
公冶启的手指抚弄着小人偶,仿佛一双眼珠子只落在这小东西上面,漫不经心地说道。
故意的?什么故意的?
故意来莫府?
还是故意……
刘昊登时心惊肉跳,猛地低下头去。
帝王嗤笑了一声,“刘昊,你分明不是这么胆小,可是这些年在寡人的面前,却总是表现得如此瑟缩可怜,这是觉得,这样的保护色,可以削弱你自身的存在感,让寡人不会轻易夺了你的命去?”
刘昊的身子猛地僵住。
没敢抬头。
这一回,是真真正正的恐慌。
正始帝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必如此,如果你是蠢人,那你早就死了。”他嘴角勾起的笑意,全然没有温暖之色。
刘昊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正始帝怀中的小人偶。
不应该啊……
他还以为,陛下带着这小东西的时候,总是会更愉悦些。
怎今日来看,却是……
却是适得其反呢?
殊不知,替代品,永远成不了真。
先是满足,而后是不满,再是压抑,当触碰到真实鲜活的莫惊春,再回头看着这如栩如生的小人偶,蓦然升起的,却是无法止住的虚无和荒谬。
假的,永远是假的。
替代不了真实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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