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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再和袁鹤鸣的眼神对上,脚步加快,一下子远离了他们。
那慌乱的脚步声,却透着虚弱。
莫惊春摇着头说道“你去理他作甚?他就是嘴巴有些难听。”
袁鹤鸣不紧不慢地瞥了眼莫惊春,也学着张千钊的口吻,没好气地说道“我才要问你呢,平时的尖牙利嘴去哪里了?讽刺我的时候,不是很能耐吗?怎么对许冠明这厮这么宽容?”
莫惊春淡淡说道“我为什么要为一只嗡嗡叫的蚊子而动怒?”
袁鹤鸣听了莫惊春的话猛地一愣,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到底是没再动怒。
不多时,朝会一开,各位大臣站回自己的位置,不再跟之前那样乱糟糟。
虽然是大朝,但是因着是开年第一波,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唯独是八百里加紧送来的军报,倒是提及了前线的情况。
叛军在试图回撤的时候,遇到了朝廷兵马的埋伏,损失惨重,如今正缩回之前掠夺下的城镇,却被朝廷的兵马围着打。
这是处境逆转。
莫惊春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之前接到莫广生的来信时,他在信件上提及到了叛军对他们的包围,虽然莫惊春看得出来莫广生的信心,但围困久了,可不是好事。
莫惊春也是有些担忧的。
毕竟攻城之战,守城一方虽然是占据优势,可是时日渐久,他们一直被围困在城中,也会有各式各样麻烦。
光是这一整个城池要怎么维持运转,还有能够支撑得住整座城池的粮食,武器……
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如果困得时间久了,甚至能活生生困死一座城。
不过,叛军为什么会突然选择回撤?
这些在军报上并没有说。
如今虽是开春,可是冰天雪地,还未迎来温暖的时节。或许是因为太过寒冷,所以叛军才会选择退回去……不,这样的可能性不大,明春王野心勃勃,这样的理由不足以让他们撤回……那还有什么可以动摇明春王的看法?
莫惊春很清楚,正始帝其实也在有意挑起战事,一方面是为了打击世家,另外一方面,是为了能够将那些潜藏在底下的烂虫都挖出来。
可明春王这样的人物,也算得上枭雄。
毕竟能够在莫广生的稳扎稳打下,还是啃下了几块硬骨头的人,怎样都算不上软弱。
如此来看,不管这场战役最开始是为何,但是在眼下这焦灼的时刻,怕还是会打上一段时间。
莫惊春若有所思,如果……
他的猜测没错的话。
莫惊春认真听着其他朝臣的话,只是一直沉默着。
偶尔点头,或者是摇头。
并没有发表太多的意见,显得非常安静。
等到了下朝时,莫惊春脚步匆匆,异常敏捷。
他走得飞快,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正始帝幽冷地看着莫惊春的背影远去,垂在袖口里的手指克制不住痉挛起来,剧烈的呼吸之下,他的胸口起伏了几次,像是强硬压下了什么。
难以启齿的阴郁黑暗凝聚在正始帝的眼底,最终凝结成恐怖的郁色。
他终究没有叫住人。
不然……
正始帝看着自己颤抖的手,那种沉甸甸的欢愉还压在心头。
再一次失控的疯狂,夫子受不住。
…
莫惊春匆匆上了马车,才松了口气。他不自觉扯了扯衣襟,看着墨痕探进来脑袋,
说道“夫子,之前盯着的那个人,失踪了。”
莫惊春微蹙眉头,“失踪?”
“是的,没再看到他的身影,而他姐姐也消失了。”
莫惊春缓缓说道“你觉得,那少年是失踪,而姐姐是感觉到危险,藏起来了?”
他觉察到那两者的不同。
墨痕点了点头。
莫惊春沉默半晌,“谨慎行事,有危险,就撤。”
墨痕咧开嘴笑了笑,“是!”
…
破落的宅子透着阴森恐怖的气息,半拉月亮从窗外透了进来,隐约照见这房间倒塌的各种摆件。在最里面还算干净的布料下,半是蜷缩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孩子,看着不到八九岁的年纪。
他正睁着眼,谨慎的模样很像猫儿。
在他身上压着一床棉絮,外头的人瞧不见这孩子。
只会看到一个正佝偻着趴在棉絮上护着的单薄少年。
他半跪着面朝墙壁,背上皮开肉绽。
刚刚遭过一道鞭责,滚落的血水险些滴到底下孩子的脸上。
被抓过来的人,时不时闷哼几声,心里怕得要死,却还是勉强趴在那上面,像是要护住下面的孩子。
他被抓过来的时候,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
就生怕姐姐也遇到了危险。
但是,相较于还未出事的姐姐,如今他自己却是更为危险,险些疼得要晕死过去。
如果莫惊春在这里,他或许会认出来,这个人,就是之前被他们送去京兆府的小贼人。
不过他现在鼻青眼肿,想要认出他,也不容。
背上那大片大片的鞭痕撕下不少皮肉,这剧烈的疼痛,疼得他绷紧了皮,忍不住颤抖起来。
耳边那些骂骂咧咧的声响,也几乎听不清楚。
“你到底将东西藏到哪里去了?!”抽打他的人还在不住逼问,只可惜少年已经几乎听不清楚他的话,只是偶尔在鞭打下,忍不住颤抖几下,“说啊!我记得,你可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姐姐在外面,哈,你是在等着她来救你,对吧?”
他微眯着眼,故意用着难听淫邪的话来刺激少年。
少年几乎要昏死过去的神智猛地被拉了回来,他艰难地抬起头,总算有了反应。拿着鞭子的人以为他想要招认,便凑过来一点,结果迎面对上一口唾沫。
少年啐了他一口,“你永远也找不到她!”
他们习惯了狡兔三窟,可以藏人的地方,不止一处。
在整个京城,他们已经找了好几处可以落脚的地方,只要一处出现问题,就会立刻更换地方。
这些年,他们一直都是这样过活的。
只是少年也想不清楚,自己是在哪里暴露的。
当然,他们也没料到,这些人居然敢这么放肆,在京城脚下,都能做出抢人的行为。
少年浑浑噩噩地想,即便是在天子脚下,也会存在着极其黑暗恐怖的事情。
更何况他们这些从一开始,就不起眼的小人物。
“黄口小儿!”
那人显然恼怒,手腕一抽,便是重重一鞭。只是准头有点偏了,一下子抽在他的肩肘下,余下的力道隔着肩膀抽到了破圩棉被上,拍出响亮的回音。
“底下有人。”
少年疼得空白的脑子一清。
没错,底下那孩子是他藏起来的。
先前发现被绑架,屋内除了他还有一个孩子,看着锦衣玉袍却岁数极小。那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他来不及多想就挣扎着用破圩棉被盖住了他。
这孩子是被他连累了?
其实他也有些分辨不清楚,但是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再撑不住,彻底晕厥过去。
那鞭打逼问的人在察觉到少年昏过去后,踱着步走来,蹙眉将他翻了过来,发觉他的呼吸微弱,当真是跟死了一般,急躁地在嘴里唾骂了几声,这才转着步出门去。
依稀间,听见他粗鲁地说道“还没问出来,那小子嘴巴硬得很,再打下去,怕是要没命了。去拿点药……”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过了一会,又慢慢走了回来。
他蹲下来给这个少年上药,那粗鲁的动作刺激得少年呻吟了几声,险些醒过来,但最终意识还是朦胧下去,没有任何的反应。
那上药的人一愣,伸手在这人的鼻息下碰了碰,脸色有些古怪。
这呼吸可是越来越微弱了啊!
当即他也不敢再乱来,匆忙上了药后,就出去找人。
这小子是唯一的线索,可不能让他死了!
等到外面再无半点声音后,才看到那昏迷的少年身下,慢慢爬出来一个小孩。
这可不是八九岁的小孩,少年匆忙下,却是认错了。
这粗粗看起来,顶多是六七岁,看起来粉雕玉琢,有些圆润的可爱。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昏迷过去的少年。
刚才如果不是少年护着他的话,小孩确实有可能被鞭打的人发现,可是……
小孩的小脸皱了皱,他怎么觉得刚才说话的人,有些熟悉呢?
他慢吞吞站起身来,然后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回头看着这四周。
他一点都不害怕,仿佛只是在玩闹。
寻常的小孩,在六七岁的时候,压根不可能这么沉稳。
小孩摸了摸下巴,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正打算比划的时候,突然从屋顶悄然跳下来一个人,正好和小孩对上眼,猛地吓了一跳。
下一刻,火折子亮了起来。
两人面面相觑,各自僵住。
好半晌,墨痕铁青着脸色,咬牙说道“大皇子,您怎么会在这里?”
话语里,却是无尽的后怕!
墨痕怎么想得到,三更半夜,他来救人,却居然会撞见本该在皇宫之中的大皇子!
他是疯了?
还是出现幻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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