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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离见凛苍河面露苦楚,以为他是想到了往事伤心,忙转言:“有个事,为师一直好奇。”
凛苍河抬眸看向玄离。
“虽然说咱们修仙者对于年龄早已不在乎了,但为师还是想问问,小家伙,你到底几岁,怎么一年长得这么快。想当年和为师回来时还是个受气巴拉的小不点,这才一年,倒长得亭亭玉立了!”
凛苍河看着玄离那大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得意样,不禁蹙眉,说谁呢!谁亭亭玉立了!你才亭亭玉立!开口辩解:“徒儿十七岁了,另外,师尊,徒儿是男子,是玉树临风不是亭亭玉立!”
玄离单手撑着下巴,打量着凛苍河:“看来咱们天玑宫倒是挺养人的呀!”
如今的凛苍河比来时高出一头,五官也已长开,一双剑眉清凛英气,眼眸明亮清冽,墨发更加水润柔软,头上别着一枚玉簪。肌肤如雪,素白长衫微微浮动,修长手指轻轻握着白玉杯,整个人竟有几分芝兰玉树的意味,分外养眼。
凛苍河被玄离盯着只觉心已漏跳了一拍,十三,你别别这样看我,我我……老脸又红了。
玄离打趣:“这一害羞,可是更好看了!都这么大了,小家伙被师父看还脸红,这可不行,未来可是要出去见很多人的,这性子看来还有得磨呀。”
凛苍河心道,才不是,只有你这么看我才会紧张好不好。想着尴尬地咳了两声:“那师尊呢,年岁几何?”
玄离随意地拨弄了下头发,起身行至窗前:“小几千岁吧,活得太久了,早记不清了。”
凛苍河沉默,良久问道:“师尊,你几千岁了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么?不是,徒儿的意思是,师尊都没想过结个仙侣相伴么?”
玄离沉默。
“抱歉,师尊,是徒儿不该多问。”凛苍河忙道。
玄离笑笑:“没什么该不该问的,入仙门修仙道,与天地同寿,不死不老,既如此,又何必寻一牵绊扰了这颗道心呢。”
“这也是师尊此前不收弟子的原因么?”
玄离微微抬首,看向远方:“这世间,贫苦的人为财富而忙碌,富裕的人为声名而奔波,声名显赫的人为权势而劳碌,但无论目的为何,最终都不过是想在这世间留下痕迹,留下牵绊。”
“而到了我们修仙者身上又有不同,有些人为了地位势力广收门徒,有些人为了传承而广收弟子,可为师对于这些都无兴趣。那为师为何要收徒,要平白给自己多加牵绊呢?我自幼离家,初时还回家,后来便渐渐不愿回去了。”
“为何?难道师尊家里的人不好相处么?”凛苍河心下纳闷,当年在血域时玄离可是时常聊起家中亲人的。
玄离摇首:“因为麻烦,不想看他们伤心不悦,所以要迎合,但实际上为师早已反感了那种无微不至的牵绊。罢了,说这些做什么。”
玄离笑笑:“仙门的人都说你玄清师伯最是清冷孤高,却从不想为师才是那个真正情冷无心之人。”
凛苍河看着此刻轻笑着的人,只觉心中刺痛。这不是十三,至少不是我认识的十三,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变成这副模样。
玄离见凛苍河泫然欲泣的表情,闪身到他身旁,轻揉了揉他的墨发:“不用为为师伤心,如今,已经变了,为师收了你这个徒儿,渐渐觉得有牵绊也很好。”
凛苍河知道玄离虽这么说,但眸中的清冷却没有任何变化。尤其是见过曾经那个与人为善、勘称有社交牛逼症的玄离,就是逛个街一刻钟不到都能让人家卖馄饨地送他一碗。可如今……越是深想便越发心疼。不禁一把拥住玄离,哽咽不语。十三,以后有我陪着你了,无论什么事都有我陪着你。
“好了!好了!”玄离轻拍着凛苍河后背,柔声,“若是小苍河想要个师娘疼,师尊也可以勉为其难地结个仙侣。”
仙侣!除了我以外想都别想。凛苍河忙摇头:“师尊这样便好。”
玄离笑笑,后柔声问道:“想不想回去看看?”
“是该回去看看了。”凛苍河直起身,小心翼翼问道,“师尊……若是我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您……”
玄离伸了个懒腰,懒懒开口:“你的私事,为师懒得管,随便折腾,出事了别怕,师尊给你兜着,且放心去吧。”
凛苍河松了一口气,心中暖暖的。无论怎么变,这人对自己永远这般宽容。想着一把又拥住了玄离:“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师尊,还让我给碰到了。”
玄离笑笑有些无奈:“行了行了,都十七岁的人了,还撒娇,回去看看吧。”
凛苍河点头松开手,转身离开。
出了门,御剑在夜风中,凛苍河心中才平静下来。无论如何,凛苍河都不曾想过曾经如此开朗的人,内心竟是如此的疏远这个尘世,可这样的心境也就注定若有一日遇险,将会全无求生欲望,甚至有那么一日……,凛苍河不敢往下想。
“十三,不管你是受什么影响才变成今日这般模样,我都要让你重新绽放笑颜。”
凛苍河走后,玄清行入天玑宫。与此前不同,这次玄清穿了件淡蓝色长衫,腰间系着一条雪色锦带,脚上换了一双白靴,墨发上别着一柄玉簪。若细看便能够察觉这身衣衫与玄离的竟有几分相似。
玄离打量着玄清,眸中划过一丝惊异,今个玄清是脑袋被踢了么,这么想不开竟然穿了这么一身?开口:“玄清师兄,我记得你不是喜欢穿玄衫么?今天受什么刺激了,竟然穿了一身素衫,而且看着怎么看都和我这套十分相似,我倒是想不到,师兄竟然如此崇拜我。”
玄清沉默。
呦!这么说都没啥反应,莫非真出什么事了?嗯……再试试。打定主意玄离继续打趣:“这一身素衫让师兄多了几分温润,有那么几分翩翩公子哥的韵味了,嗯……就和戏里面那种去后花园偷会小姐的那种小书生有几分相似。”语落抬眸注意着玄清反应,玄清脸色竟丝毫未变。心下有了几分确定,看来是真的出事了。刚想开口询问。
玄清忽然拉住玄离手臂:“走,打架!”
玄离一怔,这才对么!只是不至于打架吧!看来这人今日心情不好,不禁有些后悔捅马蜂窝了。忙小心问道:“师兄,你……生气了?我说笑的。”
“没有。”玄清放开玄离背过身,眸中闪过愧意与怜惜,这么多年过去,你日渐开朗,会说会笑,我原以为你回来了,却不知回来的只是你这个人,那颗心终是留在无间血域了,是我害了你。
沉默良久,玄清:“你让苍河回去一趟,是要考验他?”
见玄清情绪恢复,玄离心下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我想多了。随手拨了拨墨发:“有什么可考验的,当年那千万石阶已经足够了,我只是想让他了断执念,如此才能专心修仙道。”
玄清:“看得出你对这个弟子很上心,过往比他天资好的人不在少数,想拜入你门下的也不少,为何选了他?”
玄离失笑,若是当时有得选估计也成不了这段师徒缘:“若我说我是被这孩子赖上的,你信么?”
玄清:“……”
玄离继续道:“不过倒也是巧了,小苍河天资确实不凡,别的不敢说,就我遇见的能比得上他的还真没有几个。”
玄清很不认同:“一年将近两重境,的确不错,但在咱们仓夷山也算不上多清奇。”
“是不到半年,前半年都在学习识字。”玄离纠正道。
玄清一怔:“不到半年!这个天资都可与你我相比了,日后成就怕是不会在你我之下。”
玄离得意洋洋欠儿欠儿的:“羡慕吧?”
玄清闷哼一声:“有什么可羡慕的,我家子商都突破天阶了。”
玄离一脸黑线。
玄清起身:“走吧。”
“去哪?”玄离问道。
“去看看你家那小子怎么了执念,你表面上虽然满不在意,其实是很担心那小子吧?走吧,师兄我便陪你一起过去看看。”
……
凛苍河御剑将至家门时便撤剑行走,每行一步,回忆便更加清晰。
“他呀!命格阴寒,克父母亲人!”
“他娘上吊都是因为他是个灾星,活该这么被虐待!”
“我要是他爹早把他给丢了!”
耳边竟再次响起别人的奚落嘲讽,凛苍河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想着加快了步伐。
屋内依旧是很多碎酒瓶子,杂乱不堪,床上喝得烂醉的陈有才早已睡得和死猪一般。
凛苍河冷眸扫过床上的人,目光最终落在已经空了的锦袋,看来十三给的灵石又输光了!福连村有你真是那些赌徒的幸事!
想罢凛苍河懒得再理会男子而是行到一根房梁下面抬首看着房梁,若我记得不错,应该就是这根了。
远处玄清与玄离早在凛苍河回来之前便到了,隐于暗处。
一向沉默寡言的玄清看着凛苍河这番作为难得开口:“你那小徒弟这是在做什么呢?”
玄离也是摸不着头脑,原想着凛苍河会揍陈有才一顿,结果看他那样子,压根就没把人放心上,相比陈有才似乎那根房梁更让凛苍河看重,不禁也起了几分好奇。然而下一秒玄离瞳孔蓦然收缩,手上亦不自觉攥紧,直直地看着凛苍河。蓝衣,是他,这阵法唯有他才会,这阵法是他诛心养莲所创,这天下间没有第二个人会,纵然是自己多番练习都难成阵。蓝衣,我终于等到了。玄离身形微动想要迎上前,却蓦然停身,不行,当年之事……我……我哪里配出现在他面前。好在人已经寻到了。蓝衣,日后定要好好护你一世,再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想到此处玄离紧握的拳才稍稍松了些,察觉到玄离变化,玄清关切道:“怎么了?”
玄离笑笑:“没什么。”
自无间血域回来,玄离对什么事都不怎么上心,像今日这般失态还是第一次,但玄离如此态度明显是不想说。玄清也便不再追问。转而看向正在结阵的凛苍河眸色微沉,这阵法似乎不是来自仙门。
阵法毕,凛苍河靠着墙抱臂立在一旁似乎在等候什么。
片刻后,阵法上方的房梁开始散发出阴冷气息,没多久便见阴森鬼气凝聚成形,仿若一个屈死的妇人。
玄清凝眸:“竟然召唤恶鬼,如此阴邪手法绝非我仙门修士当为,若不趁早警示,未来必成大祸。”想着竟要现身出手,玄离似乎早已料到抬手拦下玄清。
玄清:“纵然是你的弟子,也不能姑息,否则未来害得只会是你。”
玄离郑重开口:“此事我自有打算。”
思忖再三,玄清才勉强作罢。
玄离拱手:“多谢师兄。”
玄清微怔,这还是玄离第一次如此疏离客套地同自己说话,心下当即生出几分不悦。淡淡吐出不用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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