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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得少家主发话,守门人瞬间回神,对着门口大吼一声:“快出来!有人打了少家主!”
语必,杂乱脚步逐渐逼近,司空宅入口大战一触即发。
玉清风冷眼看着,只觉司空家不可同日而语。
他幼时尚存记忆,司空一族为北疆极负盛名的除魔世家。
族中从上至下,儒雅守礼知善恶明是非,终其一生都只为守护北疆,守护天下苍生。
如今一看,哪还有当年模样?
重修的宅院不再大气恢弘,鎏金的红木门处处透着铜臭气。
族中弟子皆膘肥体壮,周身穿金戴银,不再似清心寡欲的道士。
晏长安侧眸,恰逢玉清风目视前方,忧郁的眸间满是落寞与失望。
刚欲开口安慰,忽见司空族人上前,一场战事在所难免。
几人都未使用灵力,刀刃碰撞铮鸣不绝于耳。
玉清风未唤出佩剑,他不愿用父母所赐之物,伤及族人分毫。
骨骼脆裂声起,伴着撕心裂肺的哀嚎......
他目标明确,不想沾血折断手臂即可。
林晚江打的痛快,没了玉清风的束缚,似一匹脱缰的野马。
许是嫌长剑碍手索性收了长生,学着师尊那般拳拳到肉,骨裂之音如仙乐灌耳。
不消片刻,司空宅院惨叫连连......
这群弟子本就怠慢修行,怎会是几人对手?
闹的这般大,终是惊动了家主,司空德带着一众长辈聚于门前。
男人抬眸一眼便认出了玉清风,开口喝道:“果真是你!司空止!”
林晚江和晏长安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将玉清风护住,冷眼看向众人。
玉清风挺起脊背,不卑不亢的唤了句:“许久不见,叔父。”
这人他也记得,是他父亲的兄弟,二人同父异母。
多年不见男人满头青丝掺白,衣着不再素净而是锦缎华服。
面上半张鎏金面具,瞧着珠光宝气,不像道士反而像个富家老爷。
前任家主故去,司空德顺位继承。
而这人上位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他赶出北疆,又霸占了祖上颇丰的家产。
玉清风神情冷淡,暗暗打量司空德半晌,也不知这人为何戴面具。
可他并不好奇,今日也非单纯寻仇,而是想问问那群孩子的事。
玉清风刚要开口,忽见司空德一把掀开面具,漏出半张疤痕交错的脸。
似烧伤瞧着可怖至极,伤痕自面颊延伸到颈侧,上头没半块完好皮肉。
晏长安见此景瞳孔骤缩,段绝尘心头猛然一紧,好似皆对火烧之苦感同身受。
唯独林晚江看的出神,半晌方察觉玉清风浑身颤抖。
侧眸一瞧,师尊面色惨白,紧攥的骨节嘎嘎作响,好似忆起了往事。
忽听司空德喝道:“司空止!你个小畜生!”
“当年你一把火烧死了司空家十余人,如今竟还有脸回来!”
玉清风浑身一震,失控低吼:“我没有!!!”
他确实放了把火,就在晏修远欲带他回天海三清的前夜。
只因他心内有恨。
他曾出身体面衣食无忧,虽体质怪异却是被父母期待未来的孩子。
谁知命运无常,幼年痛失双亲,终日流离失所。
沿街乞讨为苟活,却被打骂驱逐,又因与恶犬争食被抛进污秽处。
临行前夜,他偷偷溜回司空家。
本想再看一眼,却见司空家高朋满座,四处挂红。
可那时他父母尸骨未寒,司空家按理不应办喜事。
一怒之下他理智全无,放了一把火想烧死所有人。
可最后,那场火却被晏修远灭了。
师尊未罚,而是讲了‘天海’二字由来,并上了一堂令他受益终身的课。
生而为人,若心内徒留怨恨,最痛苦的莫过于自己。
人生路远,眼光放长心胸放宽,容己容人方容天下。
晏长安见他这般,暗暗握住玉清风的手,无声安抚着。
他不信玉哥哥会这般做,即便真的做了,那也是司空家自作自受。
在他心内,玉清风永远是对的,杀人放火也是对的。
司空德冷笑一声,忽然拍了拍手。
身后走出几个族人,手中皆捧着一个牌位,还把其中一个奉给司空德。
司空德见那名字,猛喘了几口气,他又道:“这些皆为你手下亡魂!”
他指着牌位:“此为我长子,新婚之夜被你活活烧死了!”
“若非本主命大,也会葬身火海,死不瞑目!”
玉清风又是一震,牌位上的名字他皆有印象,尤其是司空德手上的。
那人与他同岁,且司空家世代修行,这些人理应长寿。
见玉清风还不信,族中众长老也指着牌位开了口:“此为我胞弟,因你这畜生而死!”
“此为我兄长!你三叔父!孽畜还不跪下磕头!”
“此为我次子!死前尚未及冠!司空止你应以死谢罪!”
“此为......”
一声又一声的控诉,渐渐掺杂哭腔与辱骂。
玉清风眸间愈发空洞,终是崩溃......
双膝一软欲要跪下,却被晏长安死死拉住,不准他弯下脊梁。
林晚江握了握拳,强行忍下火气,开口问道:“有何证据?就凭你们一家之言?”
他被冤枉过知晓个中滋味,若非当时众人信他,也要吃这哑巴亏。
司空德无视林晚江,沉声问向玉清风:“司空止,我问你答!”
玉清风不语,被晏长安拥在怀里,似一只木偶了无生气。
司空德问道:“那夜我长子大婚,司空祖宅突然走水,可是你干的?”
玉清风喉结滚了滚,红着眼眶沉默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司空德冷笑一声,问向林晚江:“还要何证据?这些人皆是那夜被烧死的!”
语必,看向玉清风沉声道:“听闻你在楚中混的甚好,本主还心存善念替你隐瞒此事。”
“但如今你竟敢回北疆,还带着外人重伤我司空族人!”
“杀人偿命本就天经地义!今日本主便替司空家清理门户!”
见他欲动手,晏长安不能再忍,手起刀落间砍下司空德一只手臂。
“啊!!!”
刹时血溅三尺,耳畔传来声声尖叫,玉清风恍惚回神。
刚欲阻拦却被段绝尘拉住,少年低语:“师尊,待他们死了,此事便无人知晓。”
他从不是心善之人,若此事暴露,玉清风毕将千夫所指。
杀了便杀了,反正如今的司空家,从上到下也找不出个好的。
且他放出的鬼灵,带回的消息极其有趣,这群人该死现在便要死!
突然对着晏长安道:“晏师兄,杀了他们!他们不死便会逼死师尊!”
晏长安闻此言,眸间泛起血红,心内善恶难分徒留杀戮。
林晚江扶住玉清风,师徒二人愣在当场,他们从未见过晏长安出手这般狠辣。
又是一刀下去,刚还指责玉清风的长老,已经下了黄泉与他胞弟叙旧。
转瞬间,偌大的宅院化作人间炼狱,脚下残尸遍地,四处皆是刺鼻的血腥。
林晚江浑身发抖,被这场景刺激的几欲犯‘疯病’,忽然紧紧握住玉清风的手。
玉清风猛然清醒,骤然低吼:“晏长安!!!”
闻这声音,晏长安依旧杀了最后一人。
他强行压制体内魔气,瞳仁逐渐恢复清明,终如梦初醒。
可观望四周,此处已无活人,脚下血泊如滚滚孽海,将他心内良善掩埋。
恍惚回身,猛然挨了一巴掌,玉清风浑身颤抖,胸膛剧烈起伏。
他红着眼眶,用力摇晃晏长安肩胛,低吼道:“你为何要杀人!!!”
多年前他造了杀孽,多年后他道侣又造了杀孽。
玉清风已然分不清,究竟是司空家欠了他,还是他欠了司空家......
晏长安被晃得不知所措,忽然跪倒在血泊中。
长臂紧紧抱住玉清风的腿,任凭他踢打也不愿放手。
抬眸望向毕生所爱,颤声祈求:“玉哥哥,是长安错了,你莫要生气!”
玉清风嫌少失控,这般样子令他心内不安。
他怕这人不要他,嫌他身上杀孽重,嫌他心肠歹毒下手狠辣。
可刚刚他也不知为何,只要想到这群人会逼死玉清风,脑中徒留一个念头。
他要铲除一切潜在危机,即便杀了所有人也在所不惜。
待他回神之际,杀孽已铸成,再无力挽回......
玉清风不语,忽而阖眼,颤声默念往生咒绝。
谁知念着念着,心内便如利刃切割。
他觉自己虚伪至极,愧对父母愧对师长,此生不配为人。
正待他崩溃之时,忽闻段绝尘道:“师尊可知,司空家为何不见女子?”
“又可知,何为家族之妻?”
玉清风一愣,瞬间睁开双眼,望向段绝尘哑声问道:“说清楚......”
段绝尘笑了笑,一把抱住欲要昏厥的林晚江,低声讲了起来:“大家族总有些不能见光之事,我段家亦如此。”
“可没曾想,如今仍看重声誉的司空家,竟这般龌龊恶心。”
“阿尘刚设了听魂阵,师尊可想听听?听这群女子亡魂,究竟欲述何怨?”
语必,血色宅院泛起云烟......
门廊处高悬的‘司空’二字,渐渐扭曲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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