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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秋化为人形,紧紧抱住鹿舟:“大师兄,大师兄你醒醒……”
杂役们自觉地让开一个圈子,给鹿舟留了足够的空白。
池归砚不再是人群焦点,自己却没有注意到。他僵在原地,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半个字都吐不出。
他……他不是故意当面揭大师兄伤心事的。
第14章 不敬师长
脸颊上被银面具遮住的地方有点发烫,唤回了鹿舟的神智。
很多人在看他,鹿舟的指尖微微探去,才发觉自己已经落泪。
他明明不觉得多么伤心,但眼泪确实是顺着他自己的意志往下流。
在远处,伤势还没恢复的陆南意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担忧。
旁人的眼里,也多多少少有些关心。
真奇怪。
他从前尽心尽力,尽职尽责,将宗门从乘风谷一路拉扯成为乘风宗,丝毫未出过乱子,也未曾见过有人用这样和善的眼神看过他。
现在,他只是不自觉地落了泪而已。
他看见,无节制向他讨要好处的杂役;肆意压榨他的师尊;从不体恤他辛苦的师弟……在此时好像都很关心他,是他最知心的好友一般对他报以善意。
这本该是条掌控人心的捷径,只要多来几次,便能省下许多事。
然而鹿舟对此感到恶心。
他对自己需要撕破陈年旧伤,冒出血淋淋伤口,再哭上几声才能得到的廉价同情感到恶心。
青年指尖拭去泪珠,白色肥啾帮他把兜帽再次戴上。
乌云遮掩住月色,青年无言转身,带着对宗门人关心的沉默拒绝,身形隐入黑暗。
鹿舟走后,跪在地上的池归砚,面上神色晦暗难明。
真正跪在这里,他才感受到,当初鹿舟当着全宗人的面与池明霄交战三日,是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他厌恶鹿舟,是因为鹿舟分明天分绝佳却自甘堕落,却绝非是对他曾经的嘉行有任何不满。
池归砚忽然抽出剑来,在所有人来得及阻止以前,狠狠朝着自己左肩刺去。
“这一剑,”他捂着伤口,喘着粗气,狠狠盯着鹿舟离开的方向,“算我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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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门庭冷落的逍遥峰,在那日以后,热闹得让人匪夷所思。
不说清暄真人三天两头地派人慰问,那些鹿舟甚至没有谋面过的杂役,都组着团往鹿舟这里来,每每带上一些礼物,鹿舟也不愿再收,直接将人赶走。
就连池归砚与陆南意,也全都来得殷勤。唯独林初霁,没有出现在逍遥峰。
这倒不是他不想来,只是林初霁无论如何也凑不齐清暄真人要的灵石数目,还在外面苦苦流浪。即便那数目已经是林初霁从宗门中盗走数目的十分之一。
听说他投奔了从前的朋友,借着别人的威势还想上芝兰盛会上威风,却被人一口回绝。
不过虽然没有亲自来,但听说了鹿舟的事以后,他还是寄了一份信赖慰问鹿舟。
前两行询问鹿舟伤情打探情报,后面洋洋洒洒三大张,全部以各种理由向鹿舟陈情讨要灵石的那种。
鹿舟扫了一眼,顺手丢进旁边锻造房的火炉里,为材料的熔炼添了一把无关紧要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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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文秋刚把一群面生的杂役骂走,回来时,鹿舟将一卷画好的图纸用绳子系好,收拾在了一起。
“辛苦了。”鹿舟淡声道。
文秋带着余怒哼了一声:“出事前一个个不知道孝敬,现在倒是一口一个大师兄了。一群见风使舵的家伙!还有池归砚是出了什么毛病,带着伤天天往逍遥峰跑。要是到时候好的慢了,又要来怪大师兄了!”
他和鹿舟一样,都不能理解这群人对鹿舟忽然抱有的极高热忱从何而来。
“他们来得如此频繁,像是要确保我不会在他们不注意时轻生了一般。”鹿舟罕见地打趣道,“这还得拜小裴所赐。”
文秋变回原形,无力地瘫在鹿舟肩头,嘴角的绒毛一动一动:“那求求小裴师兄收了神通吧,我要累死啦。”
鹿舟带着气声笑了笑:“累了就先歇着。不理他们也没事,真出了什么事情还有我在。”
文秋用小豆豆眼盯了鹿舟很久,最终钻进鹿舟怀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鹿舟缓缓俯下身,小心地将白色肥啾放进柔软的小床里。
而后,青年缓缓回头:“师叔,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聊吧。”
在他身后,青玄剑尊剑气寒肃,身形无声地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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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之中。
青玄剑尊平静对鹿舟道:“跪下。”
往常乖顺的大弟子,却站在了原地。
青玄剑尊微微皱眉,他从鹿舟身上察觉不到从前的恭敬,遑论常人见到他都会产生的恐惧。
鹿舟略微疲倦地垂下眼帘,声音由于碎丹而显得飘忽:“弟子不知做错了什么,要受师叔责罚。”
青玄剑尊来的一瞬间,他就察觉到了。
不问一声而闯入旁人心中最为隐秘的居室,是一种威慑。
但对习以为常的他已无用。
鹿舟会顶嘴,出乎了青玄剑尊的意料,却也惹得他薄怒:“你没有错,便不能跪?”
在化身修士的威压之下,青年只沉默地站在原地。
不是不能,只是不想。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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