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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红纱装饰的木质回廊,水晶珠帘排成的隔断似水波一般轻轻晃动,在红烛的照耀下折射出似星子一般细细碎碎的虹光。暖风拂过桌案上一只造型古朴的香炉,靡靡幽香随着炉烟氤氲满室。
带路的女子将他领来此处后便退下了,玄霄神色淡淡地扫了一眼四周,随意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也不动桌上摆着的水果茶点之类,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碧暖春香阁作为千重阁的情报来源,大江南北皆有分部,不过当初为了掩人耳目,只有长安的那一处唤作碧暖春香阁,而这里虽然也是凌月儿的势力,叫的却是别的名字。
思绪一转,玄霄双腿交叠,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点着桌面,眼神虚虚地落在一侧,开始定定地出神。
李惜花让他去查作证之人时,他考虑过究竟要不要以朝廷的身份动用地方官府掺合进来,毕竟有晋西王这层关系夹在中间,但后来想了想,还是没有明着来,只暗中联系了正在附近待命的雾若,打算趁此机会试一试毒部新研制出来的药剂。
想到那药的用途,玄霄点在桌上的手指轻轻一顿。
据上报,这东西是一种嗅起来味道有些苦涩的白烟,如果用在人身上,能令其神智昏聩迷乱,知无不言。
就在他沉思之际,不知何处来的一阵穿堂风窜入屋内,红烛的火苗陡然拔高,颤抖不止,一只纤白的手拨开了水晶帘,霎时间所有的安静都在这一片珠玉脆响中退去。
然而玄霄没有看向来人,依旧盯着桌角像是在思索什么,直到雾若朝他了福身子,才察觉到她似的,抬起头来。
“阁主。”
雾若款款走近,一袭红衣衬得她肤白如雪,摇曳生姿,但与往日不同,今日她脸上染了层胭脂似的薄红。
玄霄眸色一沉,不动声色地微微皱了一下眉,问道:“查到了?”
“是。”雾若轻笑:“被唐严鹤带去作证的那人是唐门中的一个负责洒扫的下人,当年他看见有人将毒抹在了老门主所用的茶盏中。”
玄霄挑眉,敏锐地察觉到这人的话与唐梦柯口述内容中的差异,对其中那个关键之处沉声问道:“有人?”
雾若见状,心领神会,点头道:“天太黑,那名下人并没有看清来人的脸。”
“唐严鹤是怎么知道的?”玄霄又问。
“是唐严鹤先去找的那名下人。”色如玫瑰般的红唇轻轻抿了一下,雾若说道:“他许诺事后提拔这名下人的儿子,条件是要这人出面作证唐天屹下毒。”
如此说来,唐严鹤反而是一早就知道这事了?
思及此处,玄霄微微眯了一下眼,调整坐姿,略略正坐:“这次从毒部带出来的幻梦烟效果如何?”
雾若下意识蹙了蹙眉,两根水葱似的手指探入胸前的衣襟内,夹出一张叠了两折的纸来,如实答道:“不是很稳定,若是用在意志力较强或者像被副阁主摄魂过的人身上,效果会大打折扣,而且有些人还出现了幻觉和失忆的副作用。”说完,她双手捧着那张纸递予面前这人。
玄霄接过这人手里的纸大致扫了两眼,冷声问道:“失忆?”
出于女人的直觉,雾若隐隐觉察到情况有些不对,不由得谨慎了几分:“属下探查过了,那名下人失去了被属下盘问这段时间内的记忆,不过属下已经将其口述的所有经过写在了纸上,并让他签字画押,留为证据。”
玄霄瞥了她一眼,似只是随口问了句:“确定失忆了?”
闻言,雾若心下一紧,敛起唇边的笑容,正色道:“属下已再三确认。”
话音落下后,只余满室寂静,玄霄态度不明地冷冷地盯着她,一种无形的压力骤然如泰山一般重重压下,令人呼吸一滞。雾若的武功在千重阁中已属顶尖,此刻置身于这种冰寒的杀意中,却觉得自己竟像是被人于寒冬腊月浸在了冰水里,寒意彻骨,但她不敢反抗,也没有任何辩解。
将这人的反应悉数收入眼底,又过了一会儿,玄霄才移开如寒潭般幽深的眸子,从袖中暗袋内取出一个红色的小瓷瓶,轻轻放在桌上。他起身走到雾若身边,幽幽说道:“记住,本座要的是万无一失,不是确认。”
雾若单膝跪地,恭敬地答道:“是。”
收起眼底的冷光,玄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微微侧目,淡淡道:“没有下次。”说完,他伸手撩开水晶帘,转身走了。
如果单看背影,不得不说玄霄长身鹤立,端端的一个翩翩佳公子,谁能想到方才那样令人胆寒的气势与压迫感会来自一个看上去才弱冠的青年?
而直到他离开后,雾若才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下意识紧了紧衣襟,将其下雪白肌肤上斑斑点点的红痕掩得更紧一些。
她神色复杂地望向水晶帘外,良久不语。
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只要是在这个人面前,就好像无所遁形,无论做什么他都知道。
真真是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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