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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玄霄看见它的那一瞬间,似乎有许多画面如雪花片般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可当他想要伸手去抓时,却又好似什么都没有,等终于回过神来,已是鬼使神差地捡起了地上的玉佩。
他看着手中的玉佩,微微地皱了下眉,眼底掠过一抹困惑之色,就像是在不解着什么,不过这份异样很快便如水波消失无痕,而他脸上的神情也恢复成了先前一片茫茫雪原般的冰冷。
日渐东升,天边随之慢慢泛起了淡青,薄暮中的小城静静地沉睡着,却总有无法安睡的人。
经过昨夜一役,那些前去寻找神迹的人全都没能回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玄霄自然也不打算再在这间客栈住下去,遂趁着夜色从外面的围墙翻上二楼,将东西收拾收拾,便悄然离开了。
他并不用操心自己的下一个落脚点,因为除了一些意外,目前大部分情况都还在他的预计当中,也早有人为他提前准备好了一切。
县城南郊,一座鲜有人知的老宅在枯树的掩映下显得越发鬼气森森,据说最近还有人在这附近看见了女鬼,吓得村民们纷纷将这里划为禁地,然而……
此刻,这座宅子的门口却站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袍,远远瞧着本来就已经足够不详了,加之他脸上还带着张狰狞的银质面具,再被这阴森诡异之地一衬,简直像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修罗,令人望之便忍不住脊背发凉,一阵发憷。
玄霄伸出手,用一种看似毫无规律的节奏敲了敲门,紧接着没过多久,门便被人从内打开,一个姿容绝丽,却艳如鬼魅的红衣女子从门里莲步款款走了出来。
“阁主。”
雾若手执一杆白皮灯笼,红唇轻勾,朝他盈盈地福了福身,起身时略略抬起一点头来,小心翼翼地瞄了瞄面前这人的眼色。然而她口中的这位阁主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再没了别的表示,于是雾若只得收了这点小心思,转身为这人带路。
这座从外面看上去并不如何的古宅,实际只有走进去才知别有洞天,黑色的檐瓦与白色的泥墙是构成整个建筑群的基本色调,楼与楼之间尽是曲曲折折的木制回廊,令人宛如置身于一个大型迷宫,在上头每走上一步,脚下便传来一阵木板轻微的吱呀声。
雾若引着身后之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许久,而这一路上她都低眉敛目,不敢多言。
自从这位出了关,行事作风明显与以前大相径庭,虽然先前魅月总踩在他们头上,如今失了势很是大快人心,但换言之,连魅月这等同他出生入死的都落了这么个下场,更遑论他们这些半道才跟着做事的?
她一面想着,一面做起事来越发谨慎,等将这人带到了小院门口后,便十分自觉地告了退,而玄霄也仿佛没有察觉到她唇畔笑意下掩藏的畏惧,只径自面无表情地走入院中。
这些人显然为他此行下榻花了许多心思,就连屋内的布置也十分贴心,茶水点心一应俱全,但他只扫了一眼,并不去碰,草草地沐浴更衣后,便拿起放在一旁的白色帕子,拎着剑慢慢踱到院中的一棵树下。
这些年来,无论人事如何变化,他这个每当想事情的时候,便爱独自一人坐着静静拭剑的习惯却始终没变,加上昨夜又历经了那一场血战,这会儿雪白的帕子在剑身上轻轻一抹,就带下了一片干涸的铁锈色。
他看了眼手中的帕子,将之叠了一叠,又重新卷上剑身,手中动作不停,思绪却渐渐飘远。
慕容鸩……
——神龙教大祭司、古越族大祭司、千重阁前任四大护法之首。
此人精通巫蛊,擅长雕刻,也是最先开始在毒部内培育蛊虫的人,开创了千重阁用蛊的先河。然而他虽担任过千重阁四大护法之首,却并非千重阁出身,当年曾有传言说上代阁主之所以能够上位,其实是此人在暗中推波助澜,不过这些终究只是传言,并没有实据,就连他的来历也一并成谜。
常言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可是在来此之前,玄霄不是没有想过要去细查这人的身份,但他花费一番大力追查下去,结果依旧是白纸一张,这人简直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除了名字和他这几年活动的蛛丝马迹,再往前了根本什么都查不到。
不光如此,当初慕容鸩从千重阁消失得也很离奇,而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玄霄都以为这个人死了,谁料他不光没死,还投靠了苍狼,成了暗中操控大夏皇室的幕后黑手,在背地里搅弄风云。
而如果当年传言是真,他为什么要帮上代阁主,之后又为什么突然消失,还有这一次,他又是为什么要帮苍狼?
凭借多年游走生死边缘的直觉,玄霄感到这里面或许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紧接着这一次的见面便无疑坐实了他的猜测,甚至就目前看来,这个人身上的秘密之多,远超他先前的想象。
还记得昨夜刚见到这人时,他开口的第一句话虽然是在暗讽这人的行事作风不改当年的卑劣,可字面意思也是一样……
慕容鸩是真的,一点没变。
三年前唐门一见,这人以书生打扮与他交锋之时倒还不见端倪,但这回见了真容后,那一瞬间,玄霄几乎以为是有人冒名顶替!毕竟都二十多年过去了,若算岁数,慕容鸩已经是快年过半百的人了,除非他是千年王八成了精,否则怎么可能容貌一点不变?
但无论再怎么荒谬,事实就摆在眼前,无怪乎慕容鸩见到他后要问他,你难道不好奇吗?
然而容貌问题只是其一,其二还有这人那一身诡谲的武功,不过有了之前的“青春永驻”作为铺垫,此刻冷静下来后,玄霄不禁产生了一种倒推的假设。
假使慕容鸩真的能够做到容颜不老,那么谁能保证当初他在千重阁时见到的人,真的就只有他表面上看起来的年龄?如果这种假设成立,加之慕容鸩擅长奇门诡道,能有如今这般武学修为,未必是走的正途,如此想来,此人的武功之高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假设成立的情况之下,并且除了这个假设,慕容鸩这一系列举动的动机也始终不明,而经过昨夜的试探,玄霄几乎可以肯定,这人所做的这一切不为钱不为权,更不是为了身份地位和名利。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慕容鸩绝不是什么善类,会好心到帮苍狼做慈善,所以他一定有所图,可玄霄隐隐觉得这人此次所图的方向令人生疑。
依着他对这人的了解,明珠太子应该瞒不了慕容鸩多久,所以先前他入县城时,其实已经做好了打算,而他之所以并未用易容,是因为他与这人这么多年未见。
当初慕容鸩离开千重阁时,他还才只有十岁,照道理,这人是绝不可能一眼就认出他来的,可慕容鸩非但认出来了,还提前准备了昨夜那场盛大的鸿门宴,若有这时间,这人完全可以提前溜得神不知鬼不觉。
除却这一个违和的地方,其次是丹弈风的失踪。
起初玄霄在玉龙雪山上接到青麟卫的消息时,也以为是丹总捕查到了神龙教的蛛丝马迹,所以才会被暗下黑手,最后失踪,可在经历了昨夜之事后,他却觉得或许是慕容鸩故意让丹弈风查到了蛛丝马迹,好将人诱到设好的圈套里。
也许,这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丹弈风,丹弈风只是他手里的饵,因为吏刑司总捕一旦出事,夜丞局决不可能坐视不理,慕容鸩真正想要引来的人,其实是他这个夜丞局镇府。
可这人引他来此的目的又是什么?
难不成还真像这个疯子所说的,对自己爱慕难舍了不成?
想到这儿,玄霄的目光不由冷了几分,连握着白帕的手也跟着顿了顿,他微微垂眸,放下手中的白色锦帕,改去拿起桌上放着的剑鞘,继而手腕一抖,寒芒瞬时敛入鞘中。
面前这一切的一切就如一团乱麻,时而有点头绪,想就此顺着深挖,结果却发现尽头是一堵墙,怎么都无法理清这其中的关联。
如此看来,便唯有静观其变,坐看事态发展了。
不过玄霄并不担心,毕竟不只有慕容鸩一个人会下饵钓鱼,如果说丹弈风是为了引他现身的饵,那么他回敬的饵便是李惜花,是其身后的赤魔宫,以及赤魔宫手中那份苍狼肖想过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神机大炮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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