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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玄霄也不避讳,直接当着这人的面从怀中暗袋内摸出一盒墨色的细香,很快便唤来了一只乌鸦。
平日里,阁内传信多用的是特制的细笔和墨水,他先是以此方式在一指宽几寸长的纸条上写好暗文,交代清楚需要雾若去办的事情,随后又换了一张纸条,笔也改作用普通的黑墨,这人说一句,他便写一句。
信的内容不长,很快就写好了,玄霄把纸条递给慕容鸩看了看,然后才将其封入乌鸦脚上绑着的细竹筒内,而那鸟儿跟个孩子似的,鼓着黑豆一样的小眼睛瞅着面前这人,又在原地蹦跳着转了一圈,忽然呼啦一下张开翅膀,没多久就消失在了沉沉夜幕之中。
长夜将尽,可东方本该亮起的一角天空,此刻正乌云翻涌。
从那只飞远了的乌鸦身上收回目光,慕容鸩轻啜了一口手中的烟杆,似乎对玄霄干脆利落的态度颇为满意,但却并没有如之前所言的那样,立即交出丹弈风。只见他美目微斜,笑盈盈道:“丹弈风身上的蛊术解起来不易,怕是要费些时日。”
玄霄一听,不由得面色微沉,虽然瞬间便明晰了这人话里的弦外之音,却还故作不知地冷冷问道:“要多久?”
而慕容鸩也十分配合地沉吟了片刻,才给出了他的意图:“你既然要求本司解去他身中的蛊,又正好赤魔宫的人来这儿也要几日,那不如等到时候人齐了,本司自会将他交给你。”
“据本座所知,凤玉楼目前人在大漠,即使快马加鞭赶过来,至少也要一个月,解个蛊应该用不了这么久。”玄霄冷冷说道。
“急什么?”
慕容鸩侧眼瞥了瞥身旁之人,幽幽笑道:“往后你我之间的交易又不止这一桩,镇府大人还怕本司赖账不成?还是说……”话音一顿,这人半转过身来:“大人等不了?”
说这话时,慕容鸩的语气平淡得好似只是随口开了一个玩笑,然而藏在这些话背后的深意却令玄霄眉心微皱。
他沉默了片刻,沉声道:“随你。”旋即,话锋一转:“但既然本座已经展示了诚意,希望祭祀大人也勿要食言,不然……”末尾的话虽未言明,但余下的含义两人都心知肚明,已然不需要再点明。
慕容鸩笑了笑:“那么,本司便在祭神台敬候赤魔宫与玄镇府的大驾光临了。”说完,他俯身朝玄霄行了一个古怪却优雅的礼仪,而后便转身徐徐朝林中走去。
然而走了没多远,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回头:“对了……”
“明日,可别忘了来这儿送药。”
那一瞬间,那双美得近乎妖异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却在夜色的掩护下,很快消失无痕。
天色渐明,晨光破晓,但眼前偌大的林子里连一声鸟啼都没有,四下里静得十分诡异。
目送着这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玄霄静立在山林间,目光似泠泠一捧细雪,带着仿佛无机质一般的冰冷。
既然慕容鸩已经察觉到了他的目的,想要潜入神龙教乃至苍狼内部的可能性自然也就全部归零,但即使如此,他也绝不能就此放弃。药人对大夏的威胁实在太大,他们必须得到药人的制作方法,并找出破解的对策,否则未来一旦开战,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他有多么的忠君爱国,而只是为了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道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真要是到了那时候,不说千重阁了,即便是他自己,都很难保证能够在这场两国交战的浑流里全身而退。
与大夏不同,苍狼从一开始就在忌惮他,忌惮着千重阁的实力,更何况现在他接掌了夜丞局,手握江湖、朝堂两大势力,所以即使他真的投靠了苍狼,也只会落得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
所以现在他摆在的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要么,拿到药人的制作方法,或是跳过制作方法,直接找到应对的解决之法。
要么……
就只能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树林的上空,一只苍鹰正在厚重的云层间久久盘旋,玄霄抬眼望向远处混沌不明的天际,因为逆光,半张脸都隐在了阴影中,仿佛一尊伫立在明暗交界之间的雕塑,压抑而沉默。
他闭目深吸了一口气,黑袍之下紧握着剑鞘上的手,拇指一点点抠着上面的花纹,似乎在盘算着什么,良久过后,才重新睁开了眼。
不管真也,好假也罢,只要慕容鸩动了得到神机大炮的心思,便算是咬了勾了。有赤魔宫作为助力,再加上青麟卫和吏刑司的人马,还有千重阁从旁辅助,即使他暂且还没完全摸清慕容鸩的实力与底牌,但有他压阵,要与之抗衡,想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既然背后是万丈悬崖,那不退便是,既然暗度陈仓不行,那明抢便是。而这一局,就先从三十天之后的祭神台,活捉神龙教的慕容大祭司开始吧。
风雨如晦,大厦将倾。
黑暗中,原本沉静而深邃的眼眸中映出了天边翻涌的乌云,玄霄微微地勾了一下唇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那是曾经的那个他鲜少会有的表情。
他回过头,冷冷地看着身后的山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过了许久才转身离开,而若是他能再晚走那么一步,便会发现一只金蛉子从他方才站过的地方,贴着地皮低低飞过,直追着慕容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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