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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九,小寒之日。
三崇寺内北风凛冽,卷起路旁树梢的枯叶,纷纷扬扬抛在大雄宝殿前的石阶之上,其中一片刚刚落定,便被一人踏过,碎作一声轻响。那人一袭玄衫,生得剑眉鹰目,虽俊美非常,却也冷峻异常,正沿着层层台阶缓步拾级而上。
这个时间段,寺中僧人都在斋堂,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只有个小和尚拿着把竹扫帚在洒扫,看见有人来了,便好奇地看去,而这人也似有所感,微一侧目,冷锐的眼神叫人望之脊背发凉。
嗬!
那小和尚吓了一跳,慌忙低头假装扫地,等人走过去之后,才敢抬眼偷瞄着那道玄色的背影。只见那人最终在殿外站定,也不像寻常香客进去叩拜,不知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小和尚远远地瞧着那人,下意识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心下有些纳闷,但他看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这人有什么旁的动作,又想到若是干不完师叔交代的活计,定没好果子可吃,于是心里一紧,继续扫地去了。
又是几片落叶随风而来,在空中欢快地打着卷儿。而站在殿门前的那人皱着眉,仿佛在想些什么,半晌过后,方才慢慢抬头,朝香殿中望去。
从门口灌进来的一阵风,将香案上的长明灯吹得明明灭灭,更显得殿内光线昏暗,藏香独特的香气略略散开,云烟缭绕之间,衬得满座神佛宝相庄严,亦似乎正垂眼注视着他。
玄霄默默地看了会儿,抬步跨入大殿,来到案前,随手取了放在案上的三支清香,正寻着一旁的香烛想点香时,余光忽而瞥见殿门口来了个紫色的身影。
“阿玄?”
因为不想扰了佛门清净,李惜花喊他时也有意压低了声音,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顿时笑了起来,引得玄霄转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这人。
李惜花不语,只是笑,又抬抬手,示意他先忙他的,于是玄霄将燃好的香在香炉中插好,方才转过身来。
“突然间的,笑什么?”他问道。
李惜花脸上露出一抹戏谑之色,伸手一指殿外,揶揄道:“刚刚来时,有个小和尚拦着我,非说大殿里有个很可怕的人,让我别去,结果等上来一看,才发觉他说的这个很可怕的人就是你。”
“……”
玄霄听罢一阵无语,一面暗想等会儿回去的时候,如果那小和尚还在,可以再瞪对方一眼。而在他正想着的时候,就听身旁这人轻轻地咦了一声。
李惜花看向案上的香炉:“我还以为阿玄是不信这些的,怎么今日突然有兴致来这里上香了?”
“是不信。”玄霄淡淡说道。
李惜花笑了笑,不置可否,心中却道:这人若是真一点不信,又怎会大清早平白无故地跑来上这三柱清香?
而一见他的表情,玄霄便猜到了这人在想些什么,却也不辩解,只抬手抽出腰间那柄刻着极情剑内功心法的短剑,目光在上面短暂地停留了几秒。
“怎么了?”李惜花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玄霄顿了顿,话音一转:“只是有些好奇罢了。”说完,他提气纵身,倏然间跃上殿内的房梁。
那梁极高,垂直到地面的距离几乎有寻常建筑的两到三倍,平日里少有人会抬头去看那么高的地方,就是搭梯子上去,都不见得能寻到这么高的长梯,然而玄霄却是将那柄短剑放在了最高之处。
那里显然久无人打扫,轻轻一碰就落下许多灰尘来。
为免沾到上面掉下来的灰,李惜花朝后退了退,仰头看向这人方才置剑的地方,不解道:“阿玄这是做什么?”
玄霄放好了剑,便又自房梁上飞身下来,随意拍了拍手上的灰,似有什么情绪自他眼底一闪而逝,明晦莫测。
“百年前,那人把这柄剑留在少林,托人将之交给下一任极情剑之主。如果这就是佛家所说的因果……”话音一顿,他转头看向面前的佛像:“今日我还因于此,不知日后又会生出何种果来,这样想想,倒也有趣。”
他这话说得极不像他,听得李惜花一阵诧异,正想追问时,便见这人摇了摇头,一副不愿再多说的样子,于是只好作罢。
不过李惜花心里仍是觉得奇怪,心念一转,略略正色道:“前几日见你收了封信,是千重阁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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