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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气温骤降,高处更是不甚寒凉。
——咚!——咚!咚!
远处更声渐近,打更的人手提着一盏白油皮灯笼,每走一段路便要敲三下手中的梆子。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寒风拂过,树影摇晃,倏然间!
月下三道身影一闪而过,快得打更的人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是太过疲倦,看花了眼。
而等将那打更人抛远了,李惜花回头看了一眼,开玩笑道:“这一转眼都三更天了,听说那些个什么妖啊怪啊的,都专爱在这个点儿出来活动,要是运气好,指不定咱们今晚还能遇见个红衣飘飘的女鬼。”
玄霄:“……”
他脚下轻功不停,身形快如疾风,但看一旁李惜花亦是步法轻灵,如闲庭信步一般在各家檐角腾挪,而李惜花心下暗觉玄霄的轻功又有精进,面上却丝毫不显。
“你还垂涎女鬼?”玄霄看着这人,冷冷道。
李惜花眼底掠过一抹戏谑之色,佯装无辜道:“怎么可能,我只垂涎我家阿玄。”
闻言,赵珩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然后李大琴皇就收获了自己心上人相赠的眼刀子一枚,接着就见那道玄色的身影猛然加快了速度,一眨眼的功夫便甩了他一大截。
“阿玄?”
然而前头的人并不回他,反倒是旁边的赵珩轻笑起来,也跟着提了速度,一边超到他前面,一边还笑说:“最慢的那个人,可是要被罚当众讲笑话儿的。”
李惜花轻啧了一声:“可惜了。”真想看他家阿玄冷着脸讲笑话是什么样的,而他说完,登时脚下发力,一个闪身超过赵珩,衣袂翩翩,滑出去了好远。
不过这到底只是个玩笑话,等三人翻上塔顶之时,谁也没再提起这茬儿,毕竟李惜花就算再怎么随心随性,也不是真拿捏不到轻重之人。
再过几日便是十五了,夜半皓月当空,月光格外明澈,将整座高塔都镀上了一层霜白。
李惜花启开酒坛的泥封,将其中一坛递给了赵珩,又径自拿了坛酒坐在檐角,借着月色远眺,俯瞰整座长安城,就在转头之际,他从余光中瞥见赵珩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他说,遂抢在这人之前先开了口。
“说起来,我们此去关外的这一路上,倒还发生了不少趣事。”
玄霄是不饮酒的,所以拿着那坛酒也不开封,只是装装样子,而他刚在这人身旁坐下,就听这人突然如此说,不禁心下微顿。
“哦?什么有趣之事,说来听听。”赵珩问道。
“那说来可就话长了。”
李惜花笑笑,提着酒坛朝赵珩轻轻一扬:“干!”然后仰头灌了一口酒。
而那年轻的帝王先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随即也同这人一般举起酒坛,豪迈地狠狠闷了一口烈酒,辛辣的滋味瞬间呛得他咳嗽起来,脸上更是迅速腾起了一层薄红,引来李惜花的“无情嘲笑”。
“大师,你这点酒量可不行,得多练练。”
玄大阁主随手拎的这几坛子酒也不知是什么酒,竟是酒劲儿极大,几口酒一下肚,赵珩渐渐放开了些,也不再拘泥于形象,直接拿袖子沾了沾唇,转头反笑他道:“照你这种喝法,别到时候先醉得不省人事,还要我两人拖你回去。”
李惜花道:“醉便醉吧,我家阿玄武功高强,可以一手一个把咱们提回去。”
“我不能。”玄霄冷冷插话道。
而回答他的,是身旁这两个“酒鬼”一齐的笑声,气氛也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借着酒意,李惜花将他们一行四人去往楼兰路上所遇到的那些事情向赵珩娓娓道来,除开他家阿玄抗旨不尊的细节,其余例如怎样打劫的黑店,又是如何遇见的白羽等等事情皆被他讲得绘声绘色,再加上他又言谈风趣诙谐,更是频频逗得赵珩忍俊不禁。
但是当他说起在边陲小镇遇到的那些食死人肉的村民以及这一路上遍地的饿殍,说起那些灾民是如何被逼得泯灭人性和那一幕幕生离死别的惨剧时……
身旁这人渐渐沉默了下来。
李惜花是故意这样说的,甚至他先前的那些话皆不过是在为此铺叙,而他说上这许多,主要是怕底下官员粉饰太平,黎明百姓的真实情况无法真正上达天听,至于另一方面,则是也带了点试一试眼前这人内心真实想法的心思,虽说他一直都很相信赵珩的为人,但毕竟他家阿玄的话也不无道理,钱权名利是最能腐蚀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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