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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霄微眯了双眼,眼底是一片冰冷之色,他下意识捏紧了拿着纸条的手,并没有立即给出回复,因为这件事实在是牵扯颇多。
他们虽为江湖中人,甚少理会这些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但大夏与苍狼两国近年来大战小战接连不断,想要不知都难。在这样紧张的时局之下,有人突然花十万两黄金买皇帝的人头,随便一想,便能知道这幕后的人不是苍狼国的势力就是大夏的内斗。
就现在多方局势来说,皇帝一死,大夏必将大乱,一旦改朝换代,就势必免不了要开战。如果只是打上几年倒还好说,问题是这一打定然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苦战。
玄霄的这些预测并非臆想,而是有理有凭的。
大夏的确衰微,贪官污吏遍地,闹得民不聊生,现任皇帝赵祎[yī]年轻时还算一代明君,老了以后却越变越昏庸,渐渐沉迷声色不理朝政,而且还放任宦官掌权,听信其谗言,残害了不少忠良。要不是这样,七年前杨太师便不会受人陷害,落得满门抄斩,就更不会有后来的白云寨和金婷。
但俗话说得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夏数百年的基业也不是说垮就垮的,再加上李宗显这等贤臣良将,若没有其他变数,苍狼要想啃下这块骨头也并非易事。
其实说到底,玄霄根本不关心这江山究竟是谁坐,更不关心战乱会死去多少黎民百姓。他之所以顾虑这么多,是因为千重阁毕竟只是江湖势力,即使朝廷腐朽,无力约束,以致千重阁在玄霄任阁主期间发展迅速,可一旦掺和进这争权夺利的漩涡,想要脱身就难了。
千重阁只是一把帮他人杀人的刀,如果失去了利用价值,难保不会被弃,千重阁的杀手可以杀一人、十人甚至百人千人,却还没这个能力去跟一个国家上百万的军队对上。所以这一票生意的利益着实诱人,风险也是同样可怕,先且不论这事与玉无瑕的死有没有关系,光凭这些,他就不会去冒这个险。
而除了这些,还有一点令玄霄觉得很是奇怪,因为若是换位思考,让他来谋划这件事的话,必定不会这般贸贸然地找上一个江湖组织,就算有试探在先,可那毕竟是当今天子,中途只要有一个环节走漏了风声,只会招致无穷的麻烦。
这手法也太粗糙了。
但要说对方不是真心想做这笔买卖,似乎也不是很像,难道……
只是他多心了?
敛了心底的盘算,玄霄取出特制的笔,在另一张纸条上写了一个拒字,随后将字条卷好,重新绑回乌鸦的脚上。而那只乌鸦侧着黑豆一样的小眼睛瞧了他一会儿,又抖了抖脑袋,下一瞬,呼啦一声张开黑色的羽翼,猛一煽翅膀,不过片刻就飞远了。
玄霄看着天边,待那乌鸦慢慢变成一个黑点消失于视野后,方才收回目光。他把先前的字条收入掌心,微微一用力,接着翻掌抛下一堆粉末,表情平静得仿佛之前一笔定人生死之人并非是他。
雪不知何时停的,一夜过去,所有的景物都染了纯白,可雪是停了,风却未止,呼啸的风穿过院墙,反而比夜里吹得还要猛。
处理完此间的事,玄霄准备原路返回找吃食,他先前说要去吃早饭是骗李惜花的,因为他看见了千重阁送信的乌鸦,所以借故离开,但现在却是真的饿了。
人是铁饭是钢,就算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也没有神仙那样餐风饮露的本事。
不过他显然忘了一个事实,这是他第一次来霹雳堂。
之前玄霄只顾着往没人的地方走,也没注意究竟是到了哪里,结果现在想原路返回,可是总感觉这路好像不太对。他平常出任务都会调取任务地点的地图,然而这次并非出任务,加之他事先没想这么多,于是现在很不幸地迷路了。
其实他倒是可以用轻功跃上墙头,这样会好上很多,可大白天的万一碰上什么人,实在不好圆场,所以此刻的剑圣面无表情地站在三岔路口,沉思自己刚才究竟是从左边儿来的还是右边儿来的。
他正思索着,耳畔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此时若是换作李惜花站在这里,只怕早就好奇地循声而去一探究竟,但玄霄并没有这份闲心。
看看左边,玄霄皱眉,又看右边,也是不像,他站了半天,终是决定先选左边走了试试,如果撞见了人就问个路,要是感觉不对就再倒回来换另一边,可惜事实证明,他选错了路,左边是通往一个堆放杂物的院子的。
看了一眼半人高的枯草,玄霄转身准备倒回去,谁知刚走没几步,又听见不远处哭道:“李惜花,你个大骗子!戳死你,戳死你,戳死你!”
玄霄微顿,本来已迈出去的脚就这样又收了回来。
唐梦柯?
这女人怎么还在这儿?
他还以为唐梦柯先前跑出去是已经离开了霹雳堂,结果这会儿又在这里撞见了,这让玄霄略有些意外,听着那哭声以及赌气成分居多的咒骂,他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其实对于唐梦柯和李惜花的事他并不想插手,真正令他在意的是唐梦柯所制出的□□。七日情的药效他已经亲眼见过,就客观来说,连李惜花这等高手竟然也毫无察觉地栽在上面,证明这药的确厉害。
玄霄有收集各种奇特药剂的嗜好,千重阁的杀手虽然也习惯随身携带伤药毒药等等,但他的准备明显要比别人周全许多倍。也许是因为幼年时曾被诬陷私藏断肠腐骨的丹解药而被打入地宫水牢的这件事让他起了执念,毒药也好,救命的灵丹也罢,对于这些东西他总会顺手收起来。
于是迟疑片刻,玄霄换了方向,循着声音朝唐梦柯走去,而当他绕过一道院墙后,哭声与骂声戛然而止。
这是察觉到自己了?
玄霄脚步一顿,心下已是了然,面上却装作毫不知情一般走到院门边,伸手推门而入。
院内,唐梦柯早早地便盯着门口留意动静,然而当她发现走进来的居然是先前那个讨厌的冰块时,表情明显愣了一下。
“怎么是你?”
她刚哭过,眼圈尚还红着,只是眼泪已经被她擦干了。
玄霄淡淡地看向她,然后把这个问题抛了回去:“怎么是你。”
唐梦柯冷哼了一声,双手环胸并不理他。
这间院子显然和之前玄霄误入的那间一样,也是荒置已久,整个院子里空落落的,一旁几扇红漆斑驳的房门用一把旧铜锁锁着,偌大的庭院却只在院中堆了些树墩子。
唐梦柯就地取材,拿了个小的树墩子当凳子,又搬了个大的摆在一边当桌子,这本来倒也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那个大树墩子上残留着雪被拂落的痕迹,而树墩旁还掉了一堆雪,雪里七零八落地埋着不少短树枝。
唐梦柯见玄霄没出声,于是偷偷用余光瞟了过来,结果见玄霄在看她刚毁尸灭迹的小雪人,顿时心中不爽。
“本姑娘心情不好,没事快滚。”
对于这种无关痛痒的废话,玄霄只抬眼看了她一眼,平静得令她心虚。她没想到自己躲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偷偷生气也能被人撞见,此刻更是有一种做了坏事被抓了个现形的感觉。
不过唐大小姐向来嘴硬,心里越是没底气,表面上就越是理直气壮。
“还不快滚,等着本姑娘踹你出去吗?”
玄霄挑眉,依旧没有接话,也没有离开。他忽然弯腰,随手掬起一团雪压实,又团了另一个小一些的雪团叠在上面,不一会儿功夫,一个简易的雪人就被他捏了出来。
唐梦柯盯着那人,看他手托着雪人朝自己走来,又将之放在自己面前,正疑惑不解的时候,就听他说:“你继续。”随后竟然还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人居然笑话她!
唐梦柯一气之下将那雪人又拂到地上。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动你?我警告你,能护着你的那个人渣现在可不在这儿,小心姑奶奶把你戳成筛子!”
但她的话显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因为就在她说话时,玄霄又团出一个雪人放在她面前,并且还把先前唐梦柯掉在地上的几朵腊梅花也捡了起来,捻起一朵摁在雪人的脑袋上。
他递了一个树枝过去,意思不言而喻。
“……”
唐梦柯本来还准备多骂几句,结果被他的举动搞得直接哽住,消了声。她瞪了玄霄一眼,毫不客气地一把拿过树枝,手上用力,直接将那雪人的脑袋插了个对穿。
“刚刚不是还帮那混蛋帮得挺欢实的吗?现在又来假惺惺做好人,本姑娘才不吃你这套!”
反正都暴露了,唐梦柯索性破罐子破摔,捡起地上的树枝,三下五除二就又把那脑袋上顶着花的雪人插成了刺猬。
“……”
玄霄默然,他在想怎么才能从这丫头片子手里拿到七日情的配方。
两人就这样一个插雪人,一个看着她插雪人,四周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不过没过多久,唐梦柯见玄霄一直沉默不语,她自己反倒先沉不住气了。
“喂,你刚逼我要解药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哑巴了?”
她话一出口,忽然就想起这事来,于是放下手中的短树枝,问道:“对了,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有解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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