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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时,他语气淡淡的,好似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但其实他的话只说了一半,至于这剩下的另一半,那名白衣僧者脸上诧异的表情已经很能说明一切了,看来这剑果然暗藏玄机。
“施主说笑了。”
弘海大师听他如此说,非但不恼怒,甚至还笑了起来,只是他也听出了这人的弦外之音,所以特意澄清道:“老衲请施主前来,并非有意为难,而是想要将此剑物归原主。”
这回玄霄不再是装的了,而是真的愣了一下。
物归原主……
他这话什么意思?
弘海大师显然明白他心里的疑惑,轻轻叹了口气后,将一切娓娓道来。
“这剑的原主人虽然不是施主,却与施主有些渊源。百年前那人将剑寄放在少林后便不知所踪,老衲也是听已故的师叔说起,才知道少林中还有这么一把剑,可多年来却从无一人能拔出此剑。”
“那人是谁?”玄霄问道。
“那人……”
弘海大师欲言又止,终是叹道:“那人便是百年前那位以极情剑法打败了祆教教主的年轻人,只是此人在江湖上昙花一现,关于他的事,老衲也不甚清楚,亦不知他为何要将剑寄在少林。”
极情剑三个字令玄霄心下波澜骤起,他以前不是没想过为什么千重阁的水牢石壁上会刻着极情剑法,但他翻遍了阁中所有卷宗记载都找不到线索,如今这人却和他说这是那个神秘人的佩剑。
众所周知,极情剑法所用的剑乃是长剑,而非短剑,这剑怎么可能是那人的?更何况,既然这剑都在少林放了这么久,为什么早不还晚不还,偏偏这个时候还?
玄霄看着手里的这把短剑,眼底多了一丝冷然,他意味深长道:“所有到了本座手中的剑,用途都只有一个,出家人不该以慈悲为怀吗?”
谁知弘海大师全然不避讳这一点,竟是直接承认道:“正因为如此,先前老衲才并未将这把剑还予施主,不过如今遭此一劫,反倒明悟了。”
“阿弥陀佛。”他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说道:“佛法一向是圆融的,我等实不该执着于相,而佛说法从来都是对机说的,施主拔不出此剑,也只是禅机未到罢了。”
玄霄不信这类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是从千重阁中累累白骨下费尽全力才活着爬出来的人,这辈子信的永远都只有他自己。
但道不同,他也实在没必要在这里同这人争辩什么,更不想同这老和尚打哑谜浪费时间,至于这人究竟明白了什么,又没明白什么,先前那不过是随口一问,实际上与他何干?
“既如此,这剑本座便收下了。”
放下拿着剑的手,玄霄眼神微暗,侧目瞥了一眼白衣的僧者,幽幽道:“如果没别的事了,告辞。”说完,竟是不管这两人什么反应,转身走了,仿佛根本不屑与他们多言。
这人冷傲得甚至有些无理的态度,让忘尘如此好修养的人都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师父。”他说道。
弘海大师笑道:“你是想问,我为何要将剑给他?”
忘尘垂眸,表情凝重道:“阁主他……不管帮少林还是杨太师一家,皆非出于善心,自始自终他想要保全的仅仅只有千重阁而已,徒儿不明白师父为何要……”
“助纣为虐?”弘海大师微笑着把他没有说出来的话补上。
忘尘不语,算作默认。
“他连剑都拔不出,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弘海大师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惑,而是反问道。
“可是……”忘尘抿唇。
见他话里似乎满是担心,弘海大师伸出手捋了捋雪白的胡子,连笑了数声,突然问道:“忘尘,你在少林出家几年了?”
忘尘愣了愣,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但却还是回答道:“今年是第七年。”
弘海大师笑道:“世间万事万物皆随机缘而转,不光是他,你亦如是,自你七年前入空门自取法号为忘尘时,我便知道你尘缘未尽。”
“师父……”忘尘哑然。
他脸色有些发僵地说道:“这世间已无明珠太子,只有忘尘。”
摇了摇头,弘海大师叹道:“傻孩子,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你要忘尘,便说明你心中有尘。”
忘尘还想说什么,但又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入少林未尝不是抱着逃避的心理,这一点他其实心里很明白。
“世间无恒常不变之物,亦无恒常不变之人。”
说着,弘海大师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问道:“你……想不想知道那人拿走的剑叫什么名字?”
忘尘闻言,抬起头不解:“叫什么?”
“那剑……”
一阵风吹过,带着山间潮湿的水汽弥漫开去。
弘海大师忽而止住了话音,沉默了许久,才微微一笑:“罢了,都是些陈年旧事,也没什么可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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