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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这人不愿意说,李惜花也就没有深究,只是在转身时,状若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身侧这人方才挡住的地方,殊不知在他看旁人的时候,他身旁的这人也正看着他。
玄霄收回目光,故意装作不知,岔开话题道:“你找到唐梦柯了?”
“嗯。”
提起此事,李惜花唇畔的笑意淡了许多:“她……不太好。”
玄霄对此早有预料,也不多意外,只随口问道:“怎么?”
“我是在一家酒馆里找到她的,见到她时,她已经醉得认不出我了。听店家说这半个月里,她每日都会去他家买酒,而且从早喝到晚。”说着,李惜花垂下眼,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虑。
与身旁这人相反,玄霄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其实他根本不在乎唐梦柯是生是死,此次不过是这人执意要来,仅此而已。
大街上人声嘈杂,并肩走在街市上的两个人却各怀心思,谁都没再开口,结果等玄霄再回神时,才发觉竟跟着这人回到了客栈门口。
察觉到身旁的人好像有点疑惑,李惜花解释道:“我把她安置回客栈了。”话音一顿,他似是有所顾虑,又道:“她现在情绪不稳,我们的事还是先拖一拖再告诉她为好。”
玄霄侧目,幽幽道:“要拖多久?”
“再看吧。”李惜花十分头疼地回答道。
说完,他又特意叮嘱道:“之前在酒馆,她醉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你的名字,看来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上了,所以一会儿进去之后,无论她做什么,你就先忍忍,我也知道你不喜欢别人靠近你,但她……”
李惜花叹了口气:“我怕再刺激她,会出事的。”
别有深意地看了这人一眼,玄霄眼底的不耐一闪而逝,快得难以察觉,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淡淡地回了句:“随你。”
李惜花拍了拍身旁这人的肩膀,微微地勾了一下唇角。
“走吧。”他说道。
玄霄应了一声,也跟着他进了客栈。
暖风微醺,携一缕花香飘入二楼的一间客房内,然而阳光再灿烂,也终有照不到的角落。
唐梦柯已经醒了,独自一人坐在窗边,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就连李惜花推门进来时,都不见她有任何反应。
一个多月不见,曾经骄纵任性,何等风光的唐门大小姐竟落魄得两颊瘦削,眼窝微陷,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玄霄目光微冷,心生不屑。
窗外春光明艳,然而屋内却太过安静,让人不知该怎么开口,去打破这满室的空寂。
站在门口的人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终还是叹了口气:“唐姑娘,唐门的事在下也略有耳闻,如果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他话还未说完,就听窗边的人突然冷冷地笑了一声:“李琴皇的好意,本姑娘承不起,这会儿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许是酒喝得实在太多,她说话时声音哑得厉害,仿佛两张砂纸在磨似的。
偏过头看了一眼玄霄,李惜花有些无力地扶额,心想着是不是该换个时间,等唐梦柯的情绪稳定一些了再来,可转念一想,之后还有玉皇顶之约压着,他又不能在蜀中停留太久,等也不是办法。
“怎么,被我说中了,答不上来了?”唐梦柯语气讽刺地冷声道。
她闭了闭眼,想要压下心底所有的苦涩,又故意摆出一副气势凌人的样子,转过头来似乎是要再说些什,却在看见玄霄的那一刹那,所有强装出来的表情瞬间土崩瓦解。
那双早已灰暗的眼眸突然亮了一下,唐梦柯一脸难以置信,就像生怕是在做梦一样,轻轻地喃喃道:“小玄儿?”但是很快,原本满是惊喜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变成了惊慌失措和难以压抑的痛苦。
“你……”
说不出口的话如鲠在喉,她低下头,努力掩饰着脸上所有的黯然,接着重新转过头去,似是平静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玄霄皱眉,张口欲言,却见李惜花对他摇了摇头,于是都已经到了嘴边儿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顿了顿,淡淡说道:“来找你。”
放在膝上的手骤然攥紧,唐梦柯深吸了一口气,忍着转身的冲动,说道:“你走吧。”
玄霄侧目瞥了一眼李惜花,又顿了顿,耐着性子问道:“为什么?”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儿刺激到了这位大小姐,唐梦柯突然拿起手边的一个茶杯朝地上猛地一摔,只听一声脆响,顿时碎了满地。
“我让你走,你就走,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她歇斯底里地斥道。
李惜花下意识朝前迈了一步,将玄霄护在身后,放缓了语气说道:“你先别激动,别激动……冷静一下,如果你不想见我,我明日再来便是。”
一听这话,玄霄的眉头顿时打成了一个死结,不由得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竟也跟着叹了口气。不过他叹的不是唐梦柯,而是看不过李惜花这般顾虑颇多的处事方法,照这样下去,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蜀中?
他本来不想管这件事的,不过……算了。
伸手拦住想要离开的李惜花,玄霄用口型对他道了一句:我来。
李惜花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接着就听身侧这人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话音里已然带上了一点强硬与冰冷:“为什么?”
一听他这语气,李惜花心下一惊,立马想要拦住这人,却被反握住手,安抚性地捏了一下。
玄霄回头递了个让他安心的眼神,见唐梦柯不回答,遂再次问道:“为什么要让我走?”
唐梦柯:“……”
她咬紧牙关,逼着自己不许掉眼泪,声音却愈发哑了:“我……我喜欢上别人了。”
“谁?”玄霄问道。
心一狠,她违心地说道:“是黄河帮的少帮主,人家有权有势,还会武功,比你强得不止一星半点。”
闻言,玄霄冷冷道:“这便是你让我走的理由?”
“是。”她说道。
这一句回答,击溃了她内心最后一道关卡,尽管一忍再忍,眼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
又看了一眼李惜花,玄霄心下的不耐越积越多,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记得我说过,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唐梦柯猛然抬头,想要转过去看他,却又僵在了原地,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又一颗地滚出眼眶。
“我……”
她哽咽着,终于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然而与李惜花不同,玄霄全然不在乎唐梦柯是什么感受,直接一句话刺得对方鲜血淋漓:“你以为你顺了他们的意,嫁给黄河帮的少主,他们就会放过唐天屹?天真。”说这话时,他神色冰冷,犹如亘古不化的冰雪。
“可是……我父亲……父亲他……”
因为他的这句话,唐梦柯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泪流满面,像是骤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颓然道:“我该怎么办……我好怕……”
“怕?”玄霄冷声反问道:“怕,能改变什么?”
唐梦柯拼命摇头,不停地抽噎着,说道:“我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
曾经,她是无人敢惹的唐门门主之女,然而突然一夕之间什么都变。
她的父亲亲口承认害死了老门主,接着所有人都变了一副嘴脸似的,连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都能明里暗里地嚼舌根,说出的话简直不堪入耳,更遑论他人?
然而如果只是言语上的中伤,那再多的侮辱她都能忍下去,可这群畜生居然逼她父亲服下了慢性毒药,还威胁她自废武功,要她嫁给一个草包!想她平日里从未对不起过这些人,更没有半点对不起唐门的地方,可到头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
玄霄一言不发地看着唐梦柯,像这种人如果扔进千重阁里,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他忽而有些奇怪这人江湖榜第五的武功究竟是怎么来的?
如此又过了一会儿,在耐心完全告罄之前,他冷声说道:“如果你自己想要做一个懦夫,那谁也救不了你。”
他不想再在这里和这个女人耗下去了,撂下这句话后,偏头对李惜花说道:“走。”然而等他走了两步,回头一看,发现这人居然还在原地一脸担忧地看着唐梦柯,不知怎的,就顿时心生不悦。
他皱眉,冷冷地重复道:“走!”
李惜花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他,叹了口气,又对唐梦柯说道:“素闻唐门主为人刚正不阿,说他为门主之位害死了老门主,其实江湖上有不少人都是不信的,这里面也许有什么隐情。而且事隔多年,这件事被突然翻出来,很难讲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推波助澜。”
话音一顿,他又说道:“这里面的来龙去脉,你应该比我们都要清楚,要是就这么放弃了,那我们就真的帮不上忙了,总之言尽于此,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说完后,他对玄霄点了一下头,之后便与这人一同出了客房,离开时还不忘细心地将门也轻轻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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