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影这么一想,心中宽慰不少,甚至觉得乔挽月找了这么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白脸还不错,要是对方的家世太好,还真不容易打发。
不过如今乔挽月的身后有了明月楼来撑腰,有谁他打发不走?
云落影这些年少有这样开心的时候,笑意几乎从斗笠下面蔓延出来,就连乔挽月也有所察觉,她本来不怎么好奇的,但现在是真的有点想要知道这个黑衣人到底想起了一桩什么事,才能够让他一直高兴到现在。
明决无声地跟在乔挽月与云落影二人的身后,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温柔地落在乔挽月的身上,偶尔才会看一看云落影,比如当云落影伸出手想要抱他娘子的时候。
云落影的反应实在有些奇怪。
他知道云落影待他的那位夫人情深义重,自从他的夫人去世以后,他再无心去找其他的女人,若不是还有其他许多未成之事,云落影说不定早就去陪他的那位夫人去了。
明决开始在脑海中仔细回忆云落影那位夫人的长相,他与对方见过的次数并不算多,乔挽月与她长得也并不是很像。
且再看看,再看看云落影的心里究竟是在打什么算盘。
不过,听云落影话中的语气和意思,他好像对自己挺不满的。
倒也有些意思。
地宫的上头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然而乔挽月与云落影此时正专心要从这里找个出口,并没有注意到,明决手掌覆在石壁上,那些声音忽远忽近,又忽然全部停下。
乔挽月在石门上面敲了半天,这石门也没有任何反应,云落影上前一步,走到她的身边,对她道:“我来吧。”
乔挽月很自觉地退到一侧去。
云落影掌下蓄力,灵气猛地自他掌下扩开,随后只听轰隆一声,眼前的石门被推开,乔挽月看着云落影,目光中带着一丝沉思,不知道这位黑衣道友的修为究竟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必然远在自己之上。
不过乔挽月也不会气馁,她还年轻,未来有无数种可能。
石门塌下之后,摆在他们眼前的又是一条通往上方的石阶,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尽头,乔挽月与云落影对视了一眼,当然依旧是云落影单方面以为的对视,乔挽月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过云落影的眼睛。
他们离开后不久,原本已经倒塌的石门又无声的复原,不过待到明决走到石门之前的时候,不必出手,这石门就像是有了灵智一般,自动打开,明决无声地笑了下,随在乔挽月他们身后继续走去。
乔挽月又穿过了几道石门,将石梯辗转了几回,还是跟原来一样,他们就好像是置身在一座大型迷宫当中,这样下去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这一路上,乔挽月的话不多,云落影想多了解她一些,可是又怕自己问的太多引起了她的怀疑,最后只问了一些她在乔家的往事,乔家的那位老家主既然让她做了乔家的家主,那待她肯定是很好的,可惜那位老家主如今已经过世,他没有办法去亲自感谢他一番,了解当年的经过。
云落影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开口向乔挽月问道:“我听说乔家的老家主已经突破了第五重了,怎么会突然仙逝?是与乔昱年有关吗?”
乔挽月嗯了一声,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明显不想再说。
在乔挽月懂事以后,便知道自己没有爹爹和娘亲,她问过乔老家主他们都哪里去了,乔老家主那时虽是对她笑着,可眼睛却红了,此后怕她爷爷伤心也不再多问,只是从她二叔的口中知道了一些关于当年的往事。
乔家主这一生并没有道侣,年轻的时候倒是风流过一段时间,阴差阳错才有了这么个孩子,那位女修也同样是个风流不羁的性子,孩子生下以后将他送到玉京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后来才听人说,她去某处秘境试炼的时候,死在了秘境当中。
这位乔家主起初的时候并不喜欢这个突然到来的孩子,他那时候最爱的酒和剑,最想要的则是自由,这个孩子的到来在一定程度上对他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这一生会留下后代,那些个兄弟们知道他有了孩子后也都笑话他,让乔老爷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很没面子。
不过孩子已经送到他的手上,即便是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人,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外面,更何况这还是他亲生的孩子。
当年乔家主性格暴躁,初为人父时因为乔昱年的事一天至少得发三回火,起初乔家主还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脾气,虽不会动手打孩子,但火气一上来了,嗓门也大,但乔昱年小时候也是十分娇气,他爹动静稍微大一点,他就能哭上大半天,最后乔家主还是得服软。
乔家主常常跟自己的好友说这就是个上辈子追来的讨债冤家,但是不管怎么样,他就这么笨手笨脚地把这个冤家一点点抚育长大。
后来……
后来在乔昱年十二岁的时候,乔家主多年前的一位好友临死之际将自家的儿子托付给了乔家主,小孩刚到玉京城的时候才六七岁大,乔家主是做了一回父亲的人,这回带起孩子来要比之从前要靠谱多了,不过乔昱年却非常吃醋,他觉得乔家主对这个新来的孩子可比对自己好多了,有时候他都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他爹的私生子,可转过来想想,他娘也不曾与他爹成亲,他的身份也没正经到哪里去。
乔家主本希望他们一大一小能像是亲兄弟般相处,可不知是怎么回事,两个人极不对付,隔三差五地都要打一架,乔家主不好管别人家的孩子,每次他们一有冲突只能教训乔昱年,希望他能让一让弟弟。
就这么闹了许许多多年,后来似乎是因为一女子,兄弟相争,简直闹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这一次乔家主倒是将他们兄弟两个都罚了,可是乔昱年不服,他知道乔家主仍旧在偏疼那个外人,他们父子二人为此吵了一架,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了,乔昱年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她二叔说,她爷爷在乔昱年离家之后,就一直等着他回来向他认错。
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回他来。
他把那个孩子送走,他想或许这么多年来他也有错,等他回来他们父子俩给彼此都认个错,他想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再不回来,以后玉京城干脆不让他回来好了。
最后他找到的只有他的尸体。
乔家主的头发一夜之间几乎全白了,那个时候他明明早已入了驻颜之境,却一下子老去。
此后十余年,他都困囿于这桩往事,无法解脱,直到临终之际,依旧不能释怀。
乔挽月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云落影走到她的身边,想要安慰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对她所知有限,更何况在她眼中,他们两个还是今日才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
乔挽月仰起头,看向黝黑一片的头顶,开口问道:“这样真的能出去吗?”
“有办法出去的,别担心。”云落影信誓旦旦地说道。
无数暮族的残魂执念留于此地,他作为上一任暮族族长的正君,他们应当会愿意给他的面子,送他们出去的。
云落影将他夫人曾交于他的玉牌放于手中,嘴唇微动,那是属于暮族的古老语言,霎时间天旋地转,乔挽月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无数双手托举起至半空,再睁开眼时似乎已经到了地上,而且还是一间金碧辉煌的宫殿当中。
身边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云楼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真是失礼失礼。”
乔挽月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在自己右侧不远处站了一个约有二十岁的白白嫩嫩的男人,长得还是一张娃娃脸,看起来还点可爱,男人猛地转过头来,一手将乔挽月钳制住,乔挽月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然后就见一双绿色的眸子倏地靠近了自己。
云落影就站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他很庆幸到现在都没有将自己头顶的这顶斗笠摘下,没人会看到斗笠下面那张满是担忧五官几乎要扭曲的脸。
他冷笑道:“丁兆?你这是什么意思?”
暮族的那些残魂是不是在这里待得太久精神出问题了,竟是将乔挽月直接送到丁兆眼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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