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打了几遍,依旧没人接。
陆嘉川八成是生气了,怪他说话不算话,也有可能还没看见消息,正在厨房里做菜呢,空不出手。
在回家之前,祝以临先打开了那封遗书。
他心跳加速,手有点抖,是被陆娉婷气的,也被这满满三页纸的文字慑住,几乎感到缺氧。
陆嘉川的笔迹他很熟,甚至连陆嘉川故意用左手写出的字体,他也认得出来。
遗书的第一句是:“我不知道我在写什么,但我太想你了。”
这是一句没有逻辑的话。
看得出来,陆嘉川当时的情绪似乎很不稳定,祝以临忍着胸闷往后读——
“也许等我死了,你有机会看见这封信,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可能早就忘了吧,无所谓,我接受了。虽然我在写,但我不会把它寄给你,你不需要为一个已经记不清样貌的高中同学背上一条命的负担,我自己的命,只能自己背。事到如今,我不怕死,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我不在意别人看我的眼光,但确确实实也没人在意我,我是死是活都无所谓,更遑论每天过得高不高兴。以前我不开心的时候,就上网看看你,现在看你也会让我不高兴,可能因为你越走越远,身边的人越来越多,都跟我没关系。我不想为了你活着,应该找点别的目标,但我找不到,我很想哭,哥哥。”
这一段的最后两个字是“哥哥”,祝以临认得出来。
但陆嘉川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把这个称呼划掉了,涂了很多笔,不仔细看很难看清。
“我不敢活了,我很害怕,如果我把眼前的困境熬过去,走到你面前,你不记得我,我该怎么办?我从一个泥潭爬进另一个泥潭,有什么意义,你肯定不记得我,不是我想要的那种记得,我做梦都想你也能爱我,但你只会在电影里爱不同的女人,然后像个天神,站在高高的台上,让他们膜拜。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像我一样有烦恼,你有喜欢的人吗,会不会梦到他,在梦里给他送花,对他讲你喜欢的故事,让他陪你排戏,偷偷亲他,和我梦里一样。我记不清了,你是不是也亲过我?如果你知道,有一个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要死要活地喜欢你,临死之前给你写遗书,你会不会觉得毛骨悚然?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变态,莫名其妙又可怜。你会大发善心,来我坟前烧点纸吗?如果你肯来,给我带一个蛋糕吧,哥哥,后来我也没有过过生日,我自己买的蛋糕都是苦的,我好想你,我好想死,你能不能——”
这一段的“哥哥”依旧被划掉了,“能不能”后面的半句也被涂乱,辨认不清。
祝以临浑身发抖,他才读到第二页,眼前就模糊不清了,他一边闷闷地哭,一边止不住咳嗽,他从车内的储物抽屉里翻出纸巾,在眼睛上胡乱擦了几下,没有继续往下看的勇气。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祝以临呆愣了几秒才去接电话,是温娴打来的。
温娴道:“祝以临!你在哪儿呢?热搜是怎么回事!?”
“……”
祝以临两眼通红,茫然了一瞬:“什么热搜?”
“你和陆娉婷私会上热搜了!”温娴的声音充满了无可奈何,“有个营销号发了你和她的亲密图,说你俩在谈恋爱,那张照片拍得太清楚了,没几分钟就传遍了全网,火速窜上热搜,现在网上都炸锅了,你能不能先给我一个解释?”
温娴显然也知道什么最要紧,压低声音问他:“陆嘉川知道吗?”
祝以临沉默片刻,低声道:“是个误会,我回头跟你说,你先看情况澄清一下吧。”
他挂了电话,插上车钥匙,开车回家。
家里那位依然不接电话,祝以临可以想象,陆嘉川现在的心情肯定特别糟糕,但他没想到,糟糕程度比他猜测的还要高几个等级——
祝以临进门的时候,室内有一股焦味儿。
味道是从厨房传出来的,厨房里燃气灶正烧着,锅里的水已经烧干了,地板上有一条没来得及处理完的鱼,半死不活地乱扑腾,砧板上放着一把沾血的刀。
血应该是鱼的。
应该是吧?
祝以临把燃气关了,盯着那刀看了两秒,心口砰砰直跳。
“陆嘉川?”祝以临叫了一声,“宝贝?你在家吗?人呢?”
没人回答。
他刚才进来的时候,门口摆放的鞋子和他走的时候一样,陆嘉川应该没出去。
祝以临去卧室看了一眼,卧室没人。
转去书房,书房里也没人。
又去阳台看,依旧没人。
……
祝以临在家里转了一圈,每个房间都看过了,走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他后知后觉地拉开门,如愿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祝以临松了口气:“你在这干什么?怎么不出声?”
陆嘉川背对着他,面前是卫生间的洗手池,洗手池上挂着一面巨大的镜子,他通过镜子看着祝以临,目光沉沉,面色如霜。
祝以临也看着镜子里的他。
他的衣襟上沾了血迹,挺大一块,颜色又深又暗,祝以临看得眼皮直跳:“……什么血?”
陆嘉川没吭声。
祝以临走到他旁边,把他扳过来,面对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检查了一遍,他身上没有伤,那血是从别处沾上的,祝以临悬起的心落下了,视线一低,却见陆嘉川垂下的左手似乎有点发僵。
祝以临心口一跳,伸手去抓陆嘉川的手腕。
陆嘉川躲了,眼睛依旧盯着他,不声不响,卫生间里安静得只剩呼吸声,祝以临先开口:“你是不是看见那张照片了?……对不起。”
陆嘉川仍然不说话。
他似乎在极力控制着什么,不能开口,否则牙关一开,将会说出他自己不想讲或者祝以临不愿意听的话。
祝以临耳边回荡着陆娉婷那句“他会发疯”,迎着陆嘉川直视的目光,心脏又悬到了嗓子眼,祝以临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清晰地意识到,陆嘉川的状态非常不对劲,一般人吃醋生气不是这样的。
“……宝贝。”祝以临压低嗓音,试着哄他,“把手给我,你是不是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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