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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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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杨玉乔拉紧了胡娇娇的手,停下脚步,摇了摇头,小声对女儿求道:“娇娇,不能走……”

胡娇娇却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宽慰她道:“妈,放心吧,我有手艺,你也有,天大地大饿不死我们。再说了,在县城里还有舅舅呢;您还有外公一家呢,总能找到他们。”

提到这个,杨玉乔眼前一亮,破涕为笑,道:“说的对,一定能找到他们。”

母女俩朝村头走去,远远地跑过来一个人,有点眼熟。胡娇娇张望了望,待那人走近,疑惑又惊讶地唤了一声“孟叔”。

孟大庆正好路过,在人群中看热闹很久了。自从儿子悔婚和任家定亲,被胡娇娇说出来那日,他心里就一直愧疚,愧对于胡守义。老胡是个好人,也没少帮衬他。当年老胡娶杨氏,杨从家里是带着点钱来的,他也是知道。可村里就是这样,不是你有理就能占上风。他这时要是帮杨玉乔说话,恐怕又要有闲言碎语泼脏水上来。

可这娘儿俩能上哪儿去?

“守义媳妇,你们打算去哪儿?天都要黑了,就算跟老的分家,也没必要出任家庄吧?”孟大庆三言两语,就把今天胡家的事定性为“闹分家”,而不是“赶出家门”。

人不落井下石,这年头已经很不错了。胡娇娇礼貌地对孟大庆道了声谢,“村里没个落脚地方,我们还是出去吧。”

孟大庆犹豫了一下,想让她们去自己家将就一宿又说不出口。生怕惹来是非,就自己家那个婆娘,不得疯喽?

“娇娇,去我们那儿挤一晚吧。”

胡娇娇惊喜地回过头,看见田晓萍善意的笑脸。

第15章 高粱米,青石板

孟大庆大喜过望,这事儿旁的村民还真不好插手,毕竟是胡家的家务事。可知青就不一样了,她们不是村里人,不怕被说闲话,又一腔青春热血,都是热乎肠子,愿意帮助人。

“胡嫂子,既然这样,你跟大侄女就先去知青宿舍将就一下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杨玉乔心里本来也拿不定主意,觉得孟大庆说的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和女儿一起跟着田晓萍前往知青点。

田晓萍几人本来是下山割猪草的,正巧听说胡娇娇家吵架了,就过来看看。没想到闹得还挺凶。

“我说娇娇,你这是说气话呢,还是真打算从你家里搬出去?”田晓萍边走边说道。

胡娇娇咬咬牙,“真搬走。我不怕人说闲话,可我怕人乱说我妈的闲话,就算这个人是我奶奶也不行;我也不怕吃苦,这年月,只要靠双手,还能饿死不成?”

田晓萍听她语气斩钉截铁,多少感到有些意外。虽然这几日对胡娇娇改观了不少,可毕竟在她眼里就是个没见识、没多少文化,空有一张脸的乡下姑娘。今天听了这番话,不由又对胡娇娇增加了不少印象分。

“小兰、秀秀,你们今晚跟我挤挤吧,腾张床铺出来,胡娇娇跟她妈妈今晚得在咱们这儿过一宿。”一进知青点,田晓萍就麻利地安排起来。

这一消息无疑像扔了个炸|弹,惊得一众知青愣了好一会儿又议论纷纷起来。男知青自然是欢喜得不行,另一边女知青出于平时对胡娇娇的印象,有的不情不愿,有的带着几分好奇。

反应最尖锐的莫过于正在洗头的罗敏君,几乎是顶着一头皂角沫子、湿哒哒地就过来了。“我们这儿本来就够挤的了,干嘛还要再塞两个人过来?而且这又不是其他地方,这是我们知青的宿舍。”

田晓萍对罗敏君成天活儿不多干、颐指气使的架势早就不满了,也不客气指出来道:“每次提到胡娇娇,你就一身刺。下午在城里你也拦着不让她们搭拖拉机,我寻思胡娇娇也没多吃你家大米啊!还是你就是纯粹嫉妒人家长得比你好?”

“她长得比我好?哼,乡下人!”罗敏君又气又恼,狠狠剜了胡娇娇一眼。可惜在知青里,她就跟胡娇娇在任家庄一样不讨喜,这副尖酸的样子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更不舒服了。

“又不长住,就是住一晚上。平时号召大家乐于助人、团结一致,乡亲们待我们亲切;她们有困难了,我们就不支援?你平时学的都忘哪儿去了?”另一个女知青也不以为然,对罗敏君说道。

罗敏君见自己不占什么便宜,便气咻咻地跑走了。

她一走,那帮子男知青就围了过来,纷纷嘘寒问暖。

“娇娇,你怎么到我们这儿来了?”

“小田说你不长住就住一宿是什么意思?你是不回家了吗?往后要去哪儿?不会不在铜钱乡了吧?”

一时间把个胡娇娇弄得挺尴尬,生怕杨玉乔又担心她是不是平时“招摇”了,不然男知青怎么都跟她套近乎?

于是赶紧拉着杨玉乔,紧紧跟在了田晓萍身后,往女知青宿舍走去。

陶敬军正在刷鞋子,窗户里头的人在一盏不亮的小煤油灯下聚精会神看书,“外面怎么了?闹哄哄的。”

陶敬军边刷鞋子,边依靠在窗户边,冲里头的白明时笑道:“除了胡娇娇,还能有谁会让赵子林这帮子弟大晚上的兴奋?”

“胡娇娇?”白明时听到名字眉头蹙了蹙,“她来干什么?”

“你不是不好管闲事么?她来跟你有什么关系?”陶敬军知道白明时平日里目下无尘的样子,故意逗他道。

白明时抬了抬眼,“她还欠我一罐辣椒酱,既然你不关心,那就归我一人吃了。”

“有关系,有关系,我最关心了。”陶敬军顿时矮了三分,冲白明时点头哈腰的样子,活像汉奸见了太君。“那个……好像是跟家里吵架了,跟她妈妈一起搬了出来。不知道是分家了,还是被赶出去了。”

白明时写字的手猛地一顿,久远的记忆涌上脑海:冬夜的寒风里,被房东赶出去的白薇牵着他的手,走向火车站。北方的风真冷,白薇把自己唯一的一条羊毛围巾裹在了他脖子里。那条围巾是那个人送的,白薇戴了很多年。有时候他恨那个人,有时候又特别想念那个人。如果那个人在,他和白薇是不是就不用受别人的指点与冷眼?

一个少女的笑脸突然浮现在记忆里,手指在流血,却还要坚持捉黄鳝,说要给母亲煲汤喝;坐个平板车,也要把最好的位置留给妈妈。

明明自己也是个没爸的小姑娘,却坚强、乐呵地让人生出几分心疼来。

“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白明时摇了摇头,继续低头看书。

这一晚,胡娇娇睡得格外香甜。尽管和知青们挨在一起,睡在大通铺,有蚊子不时飞进来,耳边又是蛙鸣一片。但终于不是睡在那个“家”里了。没有亲情,只有算计的瓦房,那不叫家,只是间屋子。胡娇娇在睡梦中掰着手指算着,全国可以发展经济、生产的好日子,还有几个月就要到来了。

为了表达对田晓萍她们收留她一晚上的感谢,胡娇娇主动请缨,今早起来给大家做一顿早饭。自从上次吃了她炒的黄鳝,知青们对她的手艺可欢迎了,自然是满口答应。而且这些知青说到底还是没吃惯苦,平时做饭就都是轮流去做,不然谁愿意起早贪黑?

天刚蒙蒙亮,胡娇娇和田晓萍就起来了。今天按理说轮到罗敏君做饭,胡娇娇主动揽了她的活儿,罗敏君只轻哼了一声,连句谢谢都没有,就继续睡觉去了。

田晓萍带着胡娇娇到厨房里,两人把高粱米下锅,熬了一大锅粥。

胡娇娇往锅里放了切得细细的青菜碎,又打了两个野鸭蛋,打散成蛋花。不一会儿,锅里就饭香四溢。

“娇娇,你这都是怎么做的?怎么光放青菜和鸭蛋,也能有一股子螃蟹味儿啊?”田晓萍忍不住尝了一口,啧啧称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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