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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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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宁摇了摇头:“只是略识得几个字。”

她刚刚说完,周显恩就嗤笑了一声,毛笔就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哪个夫子教学只教几个字?倒是新鲜,说与我听听。”

谢宁有些发懵,她这本算是寻不出错的回答,却被他直白地堵了回来。她倒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周显恩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就移开目光了。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直接说就是了。”他低下头,手中的笔未停。

他不喜欢她这样字句斟酌的样子。

谢宁还在研墨,闻着空气中弥漫的墨香,她复又开口:“会一些,早些时候跟着家兄得过客衣先生几句指点。”

周显恩的笔顿了顿,略歪了头,眼神倒是饶有趣味起来:“柳客衣的字还算不错,习的是飞云体?”

谢宁轻轻点了点头,只是听他这熟稔的语气,像是同客衣先生认识一般。还没等她多想,一支狼毫笔就递到了她面前。

“写几个字我看看。”

她有些讶异地抬了抬眼帘,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笔。她站在书案旁,周显恩坐在里侧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手里握着的笔。

她抿了抿唇,正要伸手去拿一张宣纸,就听得他淡淡地开口:“过来写。”

他神色慵懒地靠在轮椅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书桌上铺好的宣纸。

谢宁瞧了瞧他的位置,正好在墙壁和书桌之间,左侧入口是几层高的紫檀龙凤纹立柜,并着几个青花白瓷瓶。

见她没动,周显恩叩了叩桌案:“怕我吃了你?”

“自然不是的。”她只是觉得有些不习惯而已,毕竟她一直觉得周显恩是个高高在上的人物,没想过和他挨太近。不过他都开口了,她也便挪动步子,从书架前穿了过去。

轮椅旁边是一架玫瑰圈椅,谢宁见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就老老实实地坐了上去,两个人之间就隔了圈椅的扶手。余光一瞥,就能见着他垂在椅子上的袖袍和几缕墨色的长发。

“将军想我写什么字?”她捏着狼毫笔,偏过头瞧了瞧他,清亮的眸光里就倒映着他模样。

周显恩慵懒地靠在轮椅上,抬了抬手指:“随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见他没什么要求,她也便低下头自己琢磨了。想好后才准备提笔落字。她的姿势十分端正,素白的笼纱袖就铺在书桌上,像从宣纸上延伸而出。

周显恩挑眼瞧着她下笔的姿势,目光落在她写出的字上。隔得近了,她身上淡淡的山茶花味又若隐若现了。他挺喜欢这种香味的,不黏不腻,也不过分清淡,没什么出彩的,可就是刚刚好。

谢宁搁下了笔,揣回了手,偏过头望着他:“将军,写好了。”

她是写在周显恩刚刚用的宣纸上的,上面是他龙飞凤舞的一排诗词,下面就是她纤细娟秀的小字。这样强烈的对比,倒显得下面的小字有些弱得可怜。

周显恩扫了一眼她写的字后,漫不经心地道:“还算看的过去。”他复又向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撩了撩眼皮,“就是写得太规矩了,以后改掉。”

谢宁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将军,可飞云体就是如此的,若是写得不规矩就不好看了。”

周显恩直勾勾地瞧着她,不耐地开口:“我说了改就改,哪儿这么多话?”

谢宁抿了抿唇,瞧着他一脸不容拒绝的神色,也便没有继续跟他理论了。只是觉得这大将军最近好生奇怪,以前理都不理她,现在连她写字都要管了。

周显恩随意取了一册书,晃眼见着她低头写字的模样,肩骨单薄,挽起的长发若是散落,应当可以铺满整个脊背。她这样的身板,他勾勾指头都能将她拎起来。

还是有些清瘦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明天来我工地上班吧,我看你挺会抬杠的。

第16章 拦路

许是快近年关,陡然冷了许多。谢宁穿过梅园的拱门,手里揣着汤婆子,披了一件百花褶长领斗篷,整张小脸都快隐在帽沿上的毛绒下了。云裳在一旁撑着伞,细雪就落在绣着红梅的伞面上。

穿过几座假山、亭台,就到了常老太君的般若阁。今早谢宁起身不久,丫鬟翠英就来了,说是新进府了些锦州的好料子,老太君让各房的夫人、姑娘们去她那儿挑些自己喜欢的,裁几件新衣裳,顺道阖家女眷们也一起用个早膳。谢宁这才领了云裳过来。

般若阁修得有些偏僻,像是从翠竹林里劈开了一道口子,这两层高的楼阁就嵌了进去。飞檐勾起一个流畅的弧度,屋顶左右立着一尊石刻的笑弥勒。

谢宁她们到的不早不晚,云裳收了伞,规矩地立在一旁。看门的丫鬟撩开了门口的翡翠珠帘,谢宁移步进去后,便有婆子来替她宽下斗篷。屋里地龙烧得正旺,将寒气都阻隔在外。

她刚刚进门,座席上便有不少夫人、姑娘偏过头瞧她,只是这回不善的目光明显少了很多,或者说是她们刻意收敛了起来。她没有多想,径直去寻了个位置坐下。

她左边坐的是七姑娘周熹容,穿着鹅黄色蝶花袄裙,很是乖巧地问道:“听闻前些日子二嫂嫂身子不适,近日可有好些了?”

谢宁偏过头,礼貌地回着:“妹妹有心了,多亏大夫医术高明,还有祖母送来的补品养身,我现下已无大碍了。”

“嫂嫂没事便好。”周熹容笑了笑,面颊上就露出两个讨喜的梨涡。她正要再寒暄几句,忽地眉眼微动,转而冲谢宁颔首致意,便低头喝茶了。

谢宁本也正要取茶杯,鼻尖倒是传来一阵熟悉的脂粉香,她偏过头就见着周玉容站在旁边。

她照例穿得最是繁复华贵,枣红色长衫裙搭着织锦比甲,只是腿脚似乎不便,细看能瞧出走路有些别扭,连发髻上的翠玉钗都跟着轻晃。见着谢宁,她面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旋即又换上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位置都是辈分排的,所以她径直就坐到了谢宁和周熹容中间。

“二嫂嫂安好。”她这声招呼打得是心不甘情不愿,活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谢宁抿了抿茶,出于礼貌问了句:“四妹妹膝上可是着凉了?天寒,可要仔细些身子。”

冬日里寒腿倒是常见的事,身子骨差一些的常常会如此。她也就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四周的气氛瞬间微妙了起来,连带着那些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惊讶。

平日里瞧着像个好拿捏的,不成想竟是个这般会面不改色踩人痛脚的。

谢宁不知发生了什么,刚刚放下茶杯,就见得周玉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面上慢慢涌上血色。她像是气得不轻,连下颌骨都在打颤了。

周显恩前脚逼她去佛堂跪着,后脚谢宁还嫌不够解气,竟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给她难堪。这夫妻俩一唱一和,合起伙来欺负人!

谢宁的眼神有些疑惑,实在没摸清楚周玉容又是为何动怒了。她只是见她腿脚发颤,顺道关心她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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