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会有了。不知不觉间,我已站在了灯塔之下,而又在意识出逃的时刻,双腿将我自动带上了灯塔内部盘旋向上的锈迹斑斑的铁梯。站在了环形露台上,眼底便映出了南希当日看到的景色。原来这地方还挺高,视野豁然开朗,可以看到远处雾蒙蒙的海洋之间飘荡的船只以及水天连接处乳白色的光晕。日暮时分,阳光浅淡几乎没有,只有海水模糊如莫奈的日出印象。空气倏忽间更加冰凉了,深吸一口气,肺里的浊气席卷而去,整个人仿佛精神了百倍。突然,一只海鸥从我头顶不到两英尺的距离掠过,我惊讶得朝后退了一步,伸出手来,对它比出枪的手势。“好啊你,这么近的距离,不怕我吗?”好像忘记了一切,又好像自己成为了另外一个人。是站在灯塔上,也是站在远渡重洋的邮轮的甲板上。海鸥扑扇着巨大的翅膀来回飞过,好似在戏弄我。我想不远处的克格勃一定会猜疑我是否精神上出了问题,一路颠簸只为过来和海鸥嬉戏。可谁知道呢?我也不知道在这里会遇见什么,倘若这只调皮的海鸥就是所谓的希望的话,那倒也不亏。至少在这一瞬间,我有对现实片刻的忘却。忘却爱他的痛,也忘却他爱我的痛。忘却所有的不公,忘却所有的无奈。哪怕只有片刻。不知不觉,视野中的指尖和海鸥都变得模糊,被泪水晕开成不真切的幻象,仿佛坠入印象派的世界。可我依旧举着手随海鸥移动,海风呼啸作响,吹起我的头发,吹来无数思念和悲伤,可这情愫太浓厚,叫人迷醉,叫人睁不开眼。“您要是闭着眼睛,别说打海鸥,一个不小心就栽下来了呀!”陌生的声音突然从下方响起,我惊讶地睁开眼,看向站在灯塔下仰头看我的陌生老者。“我说,您得当心,这护栏虽每月都维修保养,可对您来说可矮了点,一个不慎您就会掉下来的!”“掉下来便掉下来。”我哽咽着回道。陌生老者笑眯眯的,穿着件破旧的出海服,朝我脱下头顶上破了边儿的毛线帽。“都这么说,唉,都这么说……你们倒是不怕掉下来,可这里的鸟儿又犯了什么错呢?”他的笑容带上了忧愁的味道。“你们?”“是啊,你们…… ”他收回眺望海的目光,再度落在我身上,“难道您不是为她而来的吗?难道她没有告诉您,我一直在这里等您吗?”第100章 Chapter 99============================“您,您在等我吗?”我难以置信地问。老者朝我投来祥和的微笑,浑浊的目光里闪起光来。“就如同这灯塔在等候船只,为船只指引方向,我这样籍籍无名的守塔人,也能给人带来希望。”他笑了笑,”当然,这种好听的话可不是我说的,略萨小姐在这里待了很久,不是她的努力,这座灯塔会被拆除,我们这些守塔人不知何去何从。她说,并不用感谢她,如果非要感谢,帮她等一个人,给他一个希望。”“什么……希望呢?”“您难道不是抱着希望来的吗?”老者转身进入灯塔,踩着旋转楼梯上来,与我一同站在露台上。海面平静,冷风中我凝视他沧桑的面庞。“女人总是很忧伤,她的忧伤却如大西洋那么幽深,不轻易外露。她每日都来这里散步,眷恋着这里的灯塔,起初我好奇她的来历,以为又是哪位被情所困找准时机寻短见的人,可后来她听说这里将被拆除后,居然给市政厅写信。后来我们才知道,她是一位美国人。可她的德语说得很好,很动听。”“有人劝她,放弃吧,政府脑子里只有新世界,可不会管这些陈年旧物的死活啊,可她不听,执拗得像个孩子。这么有教养、优雅的一位女士,却在市政厅派来拆迁队时掏出了手枪。她朝地上开的那几枪足够把她送进监狱了,不仅吓坏了拆迁队的年轻人们和赶来的警察,把我们也吓得不轻。可后来她却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听说当局当场就释放了她。大家都说,这女人肯定有什么军方背景,我们这座灯塔,或许被美国佬收归当作什么秘密基地了呢!”“可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依旧只是每日在这里散步,大约就是在这样的日暮时分。有段时间,她好几天都没来,我询问她,她却只是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您是爱着灯塔,爱着海洋的吧?’她看着我,说。其实我很奇怪,她为什么会选择我。”“‘没错。’我回答道,‘爱,很爱,但却不知道为什么爱,我们没有文化,只知道修栏杆、刷油漆、校准灯光…… ’她笑了,说,‘那是因为您痴迷于希望,您给了他们希望啊。灯塔是死的,您是活的。是先有了您,才有了灯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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