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池野的眼神尖刀一般剜过来。又问了一遍。“这是什么?”声音冷硬。“脱了。”第8章那语气,扎得佟怀青心口一颤。“这个,”池野还盯着他,“脱掉,别戴。”为什么。刚刚打闹的轻松荡然无存,池野眼眸阴冷。“不对,你为什么要戴这个?”佟怀青坐了起来,抬头看向对方的表情。那是一种近似于审视犯人般的眼神。腰链其实没什么重量感,用的玉珠和铜钱也不会是真品,松松荡荡地垂着,但此刻却把佟怀青的心脏也拉得往下坠。什么意思。只是一个首饰,一个廉价的小玩意而已呀。池野不知是在做怎样艰难的思考,喉结滚动,有些凝涩地看着对方:“诺诺说他们骂你,骂的……是什么?”素不相识的人拦住他的去路,大笑着问是不是卖屁股的。佟怀青的头发翘得更厉害了,桃心小脸上,是一种天真的迷茫。他真的不太明白。可池野的手臂绷紧,脑海里浮现了一种,他不愿意想的可能性。其实他也是听人说的。自己初中时的同桌。扎着粗辫子的女孩,脸蛋很圆,呱呱坠地时就为了躲避计划生育送去农村,有了弟弟才给接回来,好容易落了户口能上学,年龄要比他们都大三四岁。班里的半大孩子还在集干脆面里的卡,她就已经长成大姑娘模样,笑起来很温柔,老师看她安静,就给安排最淘气的男生坐一块,为着个息事宁人的省心。毕竟女孩老实,吃亏了也不会回家说。会被欺负,或者在当时的男生眼里看来,不认为这是种“欺负”,虽然没正式进入青春期,但早有了性别的意识,会开她那已经发育了的胸部的玩笑。怎么开的呢,围着哄笑,然后把人往她身上推。会故意叫她“班花”。真说是恶劣地霸凌,也不尽然。因为他们只觉得是有趣。池野当时看不下去,主动搬了桌子跟她坐,下课的时候男生过来,不敢开池野的玩笑,眼睛就望女孩身上瞥。“班花魅力好大呀,连野哥都勾搭上了。”池野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右手转着笔:“那是,不仅勾搭我,还勾搭你爸呢,这样你就有妈了。”男生愣住,班里嗷地一声炸了。那天晚上就轮到他了。她不再被叫做班花。别人遇见那个男生,会故意笑:“哎,你妈妈坐在后面,你咋不过去打个招呼呢。”男生紧握拳头,脖子上的青筋都梗着跳。“不会吧阿Sir,”有人学着港片里的对白,“这么开不起玩笑啊。”吵吵闹闹中,她也被慢慢遗忘,不再成为被盯着的对象。一粒橘子软糖递过来。“谢谢你啊。”池野没接,只“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再后来,女孩就不上学了。池野当时家里正出了事,自顾不暇,顾不上关心旁边那个空荡荡的桌子。还是很久以后才遇到的。池野甚至都没认出她。他那时在南方一个城市里,市场经济如火如荼,遍地黄金,有梳着油头的老板请他们去按摩城洗脚,小轿车在金碧辉煌的楼宇前停下,按着喇叭,嘎嘎气派。池野没来过这地方,半是好奇地跟着进去,椅子还没坐热,一溜排的女孩顺着墙根站好了,紧身旗袍,开叉到大腿根,都是年轻面孔。被指到池野跟前的那个,开始时还是熟练到有些疲惫的微笑,却在走近时,突然红了脸。乡音不会骗人。她小声地唤了句:“池野。”第二句就是。“你别来这里,有点脏,很多人都不做检查的……”池野立马反应过来。找了个抽烟的借口出去,顺手叫上女孩,一块去旁边的楼梯间。劲歌舞曲中,那张圆脸已然变尖,粗硬的假睫毛下,眸子还是很黑,笑的时候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你别跟老家人说。”烟没点燃,被他捏在手里。“别看不起我,”她拢了下有点散的头发,“我爸好吃懒赌,人家追债的堵着门泼油漆……我妈又有病得吃药,没办法啊。”池野站在门口,沉默着。“还好,我弟弟明年就大学毕业了,他可争气了,我再给他存点钱,要娶媳妇的……”打火机点燃烟头。“你弟弟是没长手还是没脚?”池野冷声,“你就这样被扒着吸血?”她顿了顿:“就辛苦这两年,来钱快。”又跟了句:“你千万别跟老家人说啊,他们不知道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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