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听完一首曲子,就能把旋律印在脑海里。不是说钢琴是阳春白雪,流行音乐是下里巴人,佟怀青虽然崭露头角时就被捧得很高,誉为古典音乐的接班人,但其实他并不认为乐曲有什么高雅低俗之分。问题是,那群街溜子唱的,十分之难听。而他,很容易就可以记住旋律。救命。又是一阵爆发的笑声。去年有位明星在演唱会上砸了把天价吉他,叛逆不羁的英俊形象引发众人尖叫,这股子的风潮也吹进了小县城,此时楼下也开始砸东西。不是吉他。是暖水瓶。佟怀青拉开窗帘,从招待所的三楼,面无表情看向下面。大概七八个年轻人,头发全部烫染,赤橙黄绿啥色儿都有,围着几台摩托嗷嗷直叫。这里没开发没拆迁,地方偏僻,零星地开着几家迪厅,对面则是长满野草的荒郊,怪不得黄昏佟怀青过来的时候,满意于此处的安静。因为人家火爆的夜生活,此刻才刚刚开始。乌云继续翻滚,但雨还是没落下来。佟怀青关上了门,一步步地走下楼梯。出来的时候,感觉空气中都是湿潮的,使劲儿一攥就能出水。他穿着烟灰色衬衫,黑色长裤,被夜风吹起额前的发,露出双瞳色有点浅的眼。睡不着,又突然饿了。想去买碗鸡汤小馄饨。虽然即将凌晨,但也有夜班归家的赶路人,走走转转,总会遇见还亮着灯的餐馆。那群年轻人闹腾着,有人正愁眉苦脸地拿着个摩托罗拉手机,嘴里嘟囔:“咋办啊,咱人手不够。”“去旁边迪厅再叫个?”听见脚步声,那人扭头看过来,所有人也都跟着转过脸。突然噤声。似乎还同时倒抽了口冷气。怎么说呢,如果在一群姹紫嫣红的塑料花中,猛然见到朵洁白的茉莉,也会被惊艳到忘记呼吸。佟怀青垂着睫毛往外走,没什么反应。这种目不转睛的注视,他见过太多。“哟,”不知是谁吹了声口哨,“小美人。”“哈哈哈这可是个男的!”“那又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土,不知道男的也能真爱吗!”迪厅的大门半开,头顶旋转的彩灯四射出璀璨,佟怀青踩过道转瞬即逝的光,拇指擦过自己的掌心。冷下来了。摔掉的暖水瓶在地上散着,佟怀青驻足,盯着那一小片闪着银光的碎片。前方的男人敞着怀,耳朵上夹着根烟,向后梳的头发条缕分明,起码掺了半瓶摩丝。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颗闪亮的门牙。“朋友,相遇是缘!”佟怀青顿了顿,往旁边侧身,继续前行。“哎——等等。”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的肩。佟怀青猛然回头,抬脚就踹。那人嗷一嗓子后退,有些痛苦地皱起脸。“别慌啊,听、听老子把话说完!”佟怀青压根就不给对方搭话的机会。其余的同伴都看在看好戏,吊儿郎当地抖着腿,而那人居然越挫越勇,继续追了过来。被吵到睡不着觉,脑海里全是跑调的歌曲,找宾馆时走了那么久的路,以及最后池野看他的眼神。心脏似乎被灌上胶水,黏得他难受,憋得要大叫。怎么那小流氓还挡在前方,继续骚扰。他妈的狗改不了吃屎啊!这破地方怎么全是神经病!第9章这辆金杯面包车有点年头,里面的皮革坐垫上有烟头烫坏的洞,还好空气流通可以,味道并不难闻。即便如此,佟怀青还是摇下车窗,被风吹得头发向后飘扬。他侧坐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看不到脸,只能看到那天鹅般的洁白后颈。柴大牙收回目光,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这人真的跟自己走了。尤其一开始凶巴巴的,还踹了自己一脚,结果说完后,这深更半夜的,居然直接点头答应了。两道远光灯刺破道路的暗,绿化带飞速向后掠过。马上就能到达目的地。安川县殡仪馆。摩托罗拉响起滴滴的铃声,柴大牙手忙脚乱地接起:“爸,我们马上就到了。”那边气若洪钟:“是四个人不?”“是的,您放心,”柴大牙笑嘻嘻地抓着自己的一头黄毛,“五分钟就到。”他左边耳朵上戴了倆耳钉,穿着身花衬衫,黑色短裤,人字拖,脖子上挂着个小骷髅头项链,往那儿一站,就是标准小混子形象。可也得老老实实听他爹的话。没办法,在这地方上班的人,时间长了还真有点小迷信。也不知是安川县自古传下来的规矩,还是他们总结出的道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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