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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这个念头是绝对的奇怪和没有必要,可是此时的我满脑子里都是那个男人。
我想看一看他的样子。
我咬了咬牙,谨慎而小心地朝前走了几步。
“诶,你……”
有人在身后似乎叫住了我。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一个护士就站在不远处,似乎在看着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哎呀,哎呀!”有人忽然大喊起来。
我被这突然的异动吓得后背一冷,全是汗。
那护士立刻转过头去,朝着声音的来源快速奔走过去。
我趁着这个空隙,迅速朝六楼跑去。汗水从我的额头渗出。
我紧抿着嘴巴,脸部的肌肉紧绷,紧张地似乎忘了呼吸。
我的脚刚踩上六楼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身后的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了。
我似乎踏进了一个平行的空间。眼前铺满金色阳光的走廊静谧地没有一丝声音,尘埃如那天一样,在阳光里安静地跳跃着。
肖邦的夜曲像水一样忽然流淌出来,粗糙而拙略的指法,没有任何情感的演奏,甚至夹杂着几丝杂音,打破了一地的静寂。
我缓慢地朝前走去。
这次我选择了距离那间病房最近的楼梯,不过三四米的距离,我就可以走到那间病房门口。
我踩着一个个的琴音,来到那间病房门口。
浅蓝色长桌上,一台黑色的录音机缓慢地转动着。
目之所及,空无一人,我略微点起脚尖,朝里望去。
果然,他还坐在之前的位置。
浅蓝色的病服,外面套了一件米色的针织背心,袖子轻挽着,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和修长的手。
他斜坐在桌边,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薄薄书本,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一半阳光,一半阴翳。
他背对着我,如墨般的发色在阳光下泛着光泽,他的耳朵洁白的像是藏在水底的云母石。
我将手贴在玻璃上,试图能看的更远一些,看的更清一些。
我像一个好奇的孩童,对一个陌生的男子竟然产生了惊人的兴趣。这是我从未想过的。
最后一个琴音停止的时候,录音机竟然没有停止转动。
我紧紧地贴在玻璃窗上,然后听到了一个声音从那台老式录音机里传了出来。
“录好了吗?”
那是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
我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屏息静听。
我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那个声音,好像是我的声音……
确切的来说,好像是幼年时的我……
一直读书的男子忽然抬起头来,似乎他的注意力也被这句话所吸引。
他是谁?
即使大脑提醒我不要轻举妄动,即使我全身僵硬,牙根紧合,可我还是用手拍了拍玻璃窗户。
他的动作忽然停滞,下一秒,他的脸转了过来。
我忘记了呼吸,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他的脸部轮廓硬朗,眉眼深邃如雪山,沉寂,冰凉。俊美的脸庞冷寂而锐利。
视线相触之时,我似乎被撞击起来,脑子里轻飘飘,白茫茫的一片。
竟然是他……
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再次与他相遇。
那就说的通了。
录音机那首粗糙的夜曲始作俑者果然是我。
我十岁的时候,被一个人录下了这首曲子,即使我弹得极度难听,可他还是微笑地告诉我,很好听,我很喜欢。
“林城阳……”
他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眼神迅速地变换起来。他猛地站起身来,快速地走到病房门口。
我们不过一墙之隔,透过玻璃窗户,我们认出了彼此。
即使经过了十几年的时间,我们仍然在第一眼中辨认出了对方。
他弯起嘴角,静静地望着我。
我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抬起左手,修长而宽大的手缓慢地放在冰凉的玻璃上,与我的手掌相贴合。
如墨般的黑眸似乎融开了一层冰,流出融融春水。他微笑地看着我,微张着嘴,似乎在说些什么。
即使我再认真地倾听,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似乎只是翕动着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对着我,轻轻张合着嘴唇。我仔细地辨认他说了什么,终于,我看清了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大龙。
他的眼角,眉梢都藏着喜悦,他将手掌紧紧贴合在玻璃上,残破的掌纹清晰可现。
他对着我一直在说,大龙,大龙……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被关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
自从我十岁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原以为他是突然和父母搬了家,却不解他为什么不跟我告别。
我以为他只是普通的离开,谁知竟然会在这里重逢。
静谧的走廊里忽然传来脚步声,我如梦初醒,立刻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12点半了。
我看了林城阳一眼,快速地跟他说了一句:“我还会再来的。”随后转身向楼梯走去。
临下楼之前,我飞速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手还紧贴在玻璃上。
从六楼下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脚下都是轻飘飘的。头重脚轻的从医院离开,坐在回家的车上,脑子里全是林城阳的模样。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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