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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抹去额头冒出的冷汗,走到笼子边,仔细查看那人。
在浔武,沈渊右眼视力叫木柿拿了去,自此右眼变得灰白混沌。笼子里那人的眼睛也有问题。他一只眼与沈渊一般是白翳,另一只却是双瞳。
安之自顾自瞧着他,笼子那人似乎也感受到旁边有人,抬眸看去。
两人对视。
面面相觑。
片刻后,那人回转过脑袋,蜷起双腿,环抱膝盖,埋脸至臂间,银白长发如一道银河自穹苍而落下的瀑布搭在手臂外侧,将蜷曲至小小一团的人儿遮得严实。只听他梦呓似地喃喃念着:“我是谁?……到底是谁啊?……”
安之顿了顿,跌坐地上。
他十分确定——笼子里那人就是沈渊!
沈渊的那股内外皆具的纯净感世间少有。
只是,沈渊不是死了吗,他怎么又活了,还换了副模样?怎么又被典山抓住,还关在笼子里?
看着笼子里沈渊那副落寞孤寂的样子,安之的心忽地一紧,阵阵刺痛。
“把酒临风,岂不快哉!”当初刚出蓬莱时,沈渊爽朗的笑声、洒脱的话语萦绕在安之耳畔。
刚才看见沈渊的时候,他的眼眸里只剩纯洁,除此之外充满哀伤与胆怯。
当一个人的眼睛里只剩下纯然时,他就是个傻子!还是位被人欺负很惨,开始惧怕接触人的傻子!
安之可以接受沈渊被诬蔑,为自证清白而死,这样至少他还是他,想法天真而固执,但至死不折。现在如奴隶一样,痴痴傻傻地关在笼子里算什么?!
那每根围栏的直径足有五六厘米,钢筋铁块铸造,坚固无比。
安之顿生痴心妄想,想将沈渊放出笼子。他知道自己可能掰不开那铁笼,纯属自不量力,叫人见笑,可就是控制不住那份冲动,抬起双手,握紧笼子的围栏,想以自身气力掰开它。
几乎用尽了气力,却依然如自己所料,无论怎么用力去掰,那笼子围栏纹丝不动。
他的努力像个笑话。他明知道的,却仍然不放弃。
就在他咬牙掰扯铁笼的之时,夏樱桐的声音响起,“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你重活一世,还是这么傻。”
她的声音来自房间的各个角落,安之寻不到声源,放罢手上动作,站起身,朝天大声喊道:“老子就是傻!傻人有傻福!老子警告你这个妖女,赶紧把人给我从笼子里放出来!”
夏樱桐“哈哈”笑道:“你当真是个傻子。过去发生的事,怎好更改?”
“过去?……”安之低声重复一遍。
半晌,他立马明白了:眼前一切都是过去发生的事,他只是一名观众,没有能力,就算拥有强大的能力也不可能更改得了过去。
这颗沉重的灰尘就是独独压在沈渊身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渊被活生生地压得喘不过气,窒息而死。
安之低头看去笼子里人,顿感鼻头酸胀,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将他挟持。
“这是!”见状,阮庸终于转过身去,奔向典山身边。他指着笼子里的沈渊,质问道:“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典山不屑地一笑,淡然地开口:“皇兄这么危险,吾当然要将其桎梏起来。若皇兄逃走,又沉下哪两岛,或是降祸哪两城、哪两个镇、屠了哪个族群,这怎么可以呢。身为九离之主,要为九离百姓,天下百姓多着想。”
“你少说些放屁似冠冕堂皇的话!”阮庸气急,“你知道真相。他不是。你居然能这么理所当然地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典山“啪”地一拍书案。
整张书案从中间断裂,带着案上批改好的奏折,笔墨纸砚一齐坠落在地,叫墨汁染成黑乎乎地一团。
他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侧眸狞视到阮庸,冷冷地提醒他:“注意汝的身份,汝对吾该用怎样的语气、用词。”
凡人对上神明,这已经不是鸡蛋石头的差距了,阮庸说不忌惮典山是不现实的。书案坍塌,他的肩膀一抖,咽了咽口水,缓和了语气说道:“你不能这么对他……瞒心昧己……”
典山满心不在乎,“吾不放心上,就不叫瞒心昧己。”
阮庸道:“那就是自欺欺人。”
典山道:“当初是汝与吾一起将皇兄从玄铁牢里换出来。”
一段极不愿想起的记忆被典山引出,阮庸厌恶地蹙眉,转身逃避,“那是不对的。我以为当初的你不知晓这是错事,等你知道了你就会弥补沈渊,可我错了,你相当的清醒,你一直都知道那是污蔑,却理所应当。我觉得你很可怕,所以才离开了你。”
典山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态,语气透出一丝哀求,“吾与卿从小相识,卿是吾的侍卫,对吾照顾有佳。吾只对卿是例外——吾会乖乖的,卿不应该丢下吾——”
阮庸转眸,紧紧地注视典山。半晌,说道:“可我已经老了。”
典山低吼:“吾不在乎!哪怕卿死了,吾也收着卿的尸骨,永远放在身边!吾会找到卿的转世,永远缠着卿!”
阮庸摇头,“你当真可怕——”
典山气急,拉上阮庸的手,下去高台,站到笼子前,抬脚踢了踢,“都是因为汝!汝为什么要出生!?”他将怒火转嫁到沈渊身上。
笼子里,沈渊悄悄抬头,分出一条细缝看去典山。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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