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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打击,他大病一场,在家足足躺了大半年。能下地时,却没了当时年轻气盛时的拼搏意志,死气沉沉。
如今,他已是一女一儿的父亲,一位不怎么爱,却已成是刻在生活习惯中的女人的丈夫。日子过得不好不坏,一茫茫人海中的平凡之人。
回想往事,他总会在家人面前诉说与感慨:“我当年……”
不过,除了妻子,女儿一概不信。
想到自己是失败者,儿子不成人,女儿家里蹲,站在一家人都功成名就的陈来英面前,陈来福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这令他感到羞耻。
“姑姑——”陈来福很老实地唤道。
陈来英“哎”了一声,说:“来福啊,你先等等,我有一件事要跟你确认确认。”
陈来福不想面对她,但没有具体原因,总不能摆脸色叫人瞧,只能点头说“好”。
语闭,陈来英佝偻着腰背,颤颤巍巍地从院子里走出来,拄着拐杖,哒哒哒地向陈来福走去。
陈来福主动迎上前去,双手正要搀扶道她,她却一偏身子,错开了伸来的双手,再重重地将拐杖往地上一戳,郑重地问道:“我听我家老金说,你家后边那家人家的小子已经帮你家的祖坟除过草了?”
“我不知道这事儿啊。”陈来福一只眼睛遗传了陈永隆是内双,一只眼睛遗传了母亲是大外双,不论大小如何,现在都透出一股迷茫。
陈来英说:“这种事情,人家是不会乱邀功的。”
毕竟是坟上事,的确没人乱说。陈来福胡乱地说道:“是的。也有些天数了,可能草已经长起来了,今天刚是清明节,我要去上坟,正好去除一除嘛。”
陈来英张了张嘴,突然,老金嘹亮中正的声音从陈来福身后传来,她的声音全让老金声音盖了过去。
“来福啊!——”
老金一声吼,把竹林里鸟儿吓得扑腾翅膀,全数飞走了。
陈来福正要转身应答,但看见面前的陈来英眼神躲闪,畏畏缩缩,转身要走。她先前是有话要说的,但叫老金打断了,陈来福正要上前询问,忽地右肩被人重重一拍。
转脸看去,老金在他身后,笑嘻嘻地谴责道:“姑父唤你,你居然不应姑父。”
老金原名芮金,比陈来英小了近二十岁,样貌身材百里挑一,这才被中年时期的陈来英看上,入赘进来。
面对他,陈来福心里的自卑感顿时放下,也半开玩笑地责怪道:“我叫姑父的一声唤吓得一哆嗦,我没叫姑父赔偿不是,你倒先责问起我了。”
听闻,老金仰天大笑,豪爽至极。笑完,又道:“我看你镰刀锄头扛一堆在肩上,手里大包小包,正想问问你去干嘛。”
陈来福掂量掂量手里的冥币与纸折的元宝,说道:“这不清明节了嘛,给老娘和祖宗他们除除草。”
才花白头发的老金点点头,又道:“前几天,你们家后面的那户人家的小子才跟我说帮你家祖坟除过草了。这死人的事可不兴胡说。”
陈来福又以对陈来英一模一样的话回答了老金。
此后,二人又说笑一会儿,才分道扬镳。
陈来福转身离开时,忽地瞧见陈来英自家客厅的门开了一条缝,陈来英就站在门缝后直勾勾地瞪着他与老金,表情阴森又狠厉。见状,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快步离开。
清明时节,野草疯长。
陈来福来到祖坟,不光没看到被除草的坟墓,还看到一个让他十分气愤的东西。
坟上面有一个土块,叫作坟帽。经过一年的风吹雨淋坟土流失,要保持坟的大小,不被填平,自然每年都要添上一些新土。
陈来福清明节扫墓的时候要摆放祭品,除此之外,还需在坟上添一些新土。
而坟帽有一个明确的形状——从哪一面看都接近正方形。
要用铁锹在地上先铲去地表的尘土,在土块四周直下铁锹,将土块切成一个四方柱体,再将土块整个挖出,底部修理平整,搬到坟的顶部,坟顶平整放上一张黄纸。
这才是他带上这么多农业工具的原因。
而眼前的这只坟帽是什么样子?
俨然是随便抓了把土,压在黄纸上。
只一个敷衍了事!
再者,坟帽必须是嫡系子孙负责挖掘放置,无后者才可由直指代行其礼,不能越俎代庖。
陈来福试想他家后面的那户人家的小子不光胡乱邀功、敷衍行事,还越俎代庖,他是个什么意思?
诅咒他家无后,还是嘲笑自己不如他有出息?!
他看去眼前这只坟帽,那是他死去母亲的坟墓。
儿时,他们很少吃肉,去十三凹其他人家玩时,叫那红亮油润的红烧肉馋得口水直流,回家和母亲抱怨了一声,所以那天下午他们没有上学,而是逃学出去掏鸟窝抓鸽子回家炖汤,收获不少。
还不到平时散学的时间,他与弟弟一起带着“战利品”提前回家,却一头撞破了母亲的事,而对方正是他家后面那家的男人,正是那小子的父亲!
一瞬间,鸽子飞,鸟蛋打。
他们齐齐地大声质问道:“娘亲,叔叔,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闻声,两人立即像阴暗地底长久生活,一束阳光突然洒落进来的虫豸,慌乱停下,穿上衣服。
那男人穿好裤子便要走,母亲却拉住他,说:“说好的,你要给钱,不然我去告诉你家那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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