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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准应一声:“叔叔不玩,你们玩吧。”
他也不管孩子们,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看着小不点无忧无虑的模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情绪有些低落。
兀自沉默几秒,陈准默默地注视着阳光下漂浮的微尘颗粒,恍惚一瞬。
半晌,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要是小靳小时候,能有这么开心就好了。”
陈准翻了几页书,突然听到一声钢琴响,不是一般的响,而是震耳欲聋,恨不得贯穿人耳膜。
他疑惑地抬眼看过去。
原来这这只小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力大无穷地掀开钢琴的盖子,穿着小恐龙睡衣的幼崽,已经爬上了钢琴的黑白琴键,在上头好奇地爬来爬去,小短手时不时这里按一下,小胖腿那里踹一下。
这可苦了大人的耳膜,先是一阵“咚咚咚”毫无规律振奋人心的响声,然后是“哐哐哐”的刺耳噪音。
陈准:“……”
他捂了捂自己的耳朵,想,能用优雅的钢琴发出这等扰民的声音,也是个天才。
陈准走过去,劝道:“小朋友,这是哥哥的钢琴,快下来,别弄坏了。”
小宝宝一屁股坐在钢琴上,摇了摇头,含着自己的手指,显然是不打算轻易挪窝。
突然,在小龙崽崽不解的眼神中,猝不及防地,陈准额头发汗,嘴唇发紫,直接倒在地板上。
陈准痛苦地蜷缩起来,捂着自己的心脏。
小宝宝显然被吓到,小短腿从钢琴上蹬了一下,跳下来,在客厅的地板上摔了一跤。
幼崽摔疼了,眼里泛起泪花,向前爬几步,小短手去扯陈准的衣服:“……酥酥。”
雪狼崽崽见状,着急忙慌地围着团团转,先用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幼崽,又跳到一边去拱大人。
陈准艰难地呼吸,口里说,“药……我卧室里有药,在那边,床头柜上。”
陈准的生活技能本来就不是很多,他图方便,想着自己反正不会出门,就没有随身带着药。
但小龙崽崽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豆大的泪珠从小宝宝白白嫩嫩的脸蛋上滚落下来,幼崽使劲儿扯着陈准的衣领,惊慌失措,小嗓音颤颤的:“酥酥……呜呜呜……”
与此同时,在怀城偏僻的荒郊野岭。
一位紫袍人左拐右拐,最后到了一间杂草丛生的废弃工厂,惊跑了几只不详的乌鸦,他熟门熟路地走进荒无人烟的偏僻工厂,对一地污浊视而不见,在阴暗的角落里找到通往地下的密道。
地下有着大片大片的建筑,没有阳光,阴森得能媲美幽冥地府。
紫袍人走进殿堂,恭恭敬敬地下跪行礼,道:“教主大人,六十四号死了,在浒东自治区。”
天地会教主坐在奢华的王座上,只是那冰冷而华丽的王座散发着腐败糜烂的气息,让人无端想到枯朽的白骨。
教主撑着下巴仿佛在小憩,见紫袍人来了,眼睛睁开一条缝。
“六十四号的记忆给我。”
紫袍人详细地将过程汇报完毕,丝毫不敢隐瞒,也不敢添油加醋,最后虔诚地献上六十四号尸体的神魂记忆。
“001。”教主饶有兴致地说,“好久不见。”
这时,另一个紫袍人现身,前来汇报。
“怎么回事?”
“教主,五轮会那帮人已经是我们的手下败将,我去招降,说蛇妖死在了您的手上,他们死活不相信,我还把尸体拿给他们看,以表震慑,让他们乖觉识时务一点,看清形势,自觉地选择投靠我们,结果许多人一言不合,直接自爆神魂,伤了我们好多兄弟姐妹。”
紫袍人诚惶诚恐地跪下挨训,道:“属下办事不利,请责罚,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时,一只骷髅做的猫旁若无人地跳上了教主的膝盖,细痩伶仃的白骨爪子沿着主人的袍子一路攀爬,到了肩膀上蹲着,撒娇般地蹭蹭。
教主从袍袖下伸出一只手,怜爱轻柔地摸了摸骷髅猫的脑袋:“畜生知道谁能给它吃的,有奶就是娘,但人和畜生不一样,人比较贪婪,你不能只满足他们的生存需求。”
教主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的王国,漫不经心地说:“你回去把那具蛇妖尸体穿上,然后告诉他们,因为他们虔诚的信仰和真诚的供奉,五轮会的那什么玩意,哦,他们的八头大蛇神获得了新的无上伟力,选择和我结盟了。放心,他们自欺欺人的能力超出你的想象,会自己找借口说服自己,不会怀疑。”
累累白骨堆叠的王座中,他就像鲜血与硝烟中诞生的恶魔,以杀戮煞气为骨,以冷戾残酷为魂,精致完美的脸印着无法磨灭的阴影。
天地会的邪恶阵法在教主脚下缓缓成型。
上一回被闻染坏事。这一回召唤出来的,是青丘狐族族长的魔兽弟弟邱居焕。
救护车“呜呜——”地响着,陈准被十万火急地送去医院。
好在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
林家人都在医院,叫救护车的是楼下住的邻居,邻居说:“你们家的小孩跑来敲我家门,我当时都觉得不可思议,就那么一点点大的小孩,我还以为是来捣乱的熊孩子,还好我认识林先生,这才叫了救护车。”
小龙崽崽倒是没什么大碍,摔在地上那一点点疼痛早就被幼儿忘在脑后,主要是受到惊吓,缩在妈妈怀里呜呜哭。
赵箐箐安慰道:“宝宝真勇敢,是个小英雄。”
等回到家,幼崽又是生龙活虎精力充沛的小宝宝了。
不久后,陈准出院,热泪盈眶,带着儿子上门连连感谢。
靳桓收到了特遣署的消息。
张绛言:“怀城郊区有魔兽,据说是青丘狐,现在真身不知道在哪藏起来,召唤出一堆小鬼破坏治安,老靳,你现在离那边比较近,陆长官让你先去看看情况。”
当天夜里,靳桓穿墙而过,出现在隔壁林家。
幼崽躺在自己的婴儿床上,睁大了眼瞅他。
靳桓把一个小巧的通讯器放在林北晗的手里,这个通讯器十分特别,刚刚接触到幼崽的手,便自动设置一个保护阵法,化为一道凡人看不见的淡金色光芒,绕着小龙崽崽短短的小胳膊环了一圈。
“以后有事,用它联系我。”靳桓耐心地教着,轻轻地把小宝宝柔软的小手放在肉乎乎的手腕上,“按这个,明白吗?”
小龙崽崽似懂非懂地,按了按自己的手腕,然后“咻”地一下,在宝宝惊奇无比的眼神中,通讯器凭空出现在眼前。
幼崽第一次见,乐得不行,将之视为一个新奇的游戏,大眼睛盯着瞅,全神贯注,又玩了几次后,小宝宝笑得眉毛弯弯,开始呀呀地手舞足蹈,“果果……发发。”
靳桓:“发发是什么意思?”
小宝宝举起通讯器给他看,嫩嘟嘟的脸蛋一脸严肃,小胖腿有模有样地盘起,认认真真地说:“发发!”
靳桓:“?”
靳桓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抬手揉揉小不点的脑袋,轻声道:“谢谢你救了他。”
幼崽懵懵懂懂地仰头看他,软绵绵的一团小宝宝坐在淡蓝色的小床上,大大的眼眸深处,是纯粹的琥珀色,仿若源自九天之上的清泉。
在小宝宝单纯清澈的眼里,靳桓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现在并不是少年的模样,短发漆黑,侧脸轮廓利落分明,下颌线与十二岁的清瘦截然相反。
从未这么清晰过。
这是一张好看的脸。
靳桓一怔,突然毫无预兆地移开视线。
雪白的墙上挂着一个老旧的时钟,边沿磨损很严重,时针和分针滴滴答答地走着,缓慢而有节奏,也不知道这座钟有多少年岁,还是亘古如此,从不为任何人与事停留。
半晌,靳桓把一颗奶糖放在幼崽手心,低声道,“……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一刻钟后。
高高的废弃电视塔上,是一片浓重的黑。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星子黯然,冷淡清寒的月光洒落衣襟,为他镀上一层浅浅银霜,靳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片荒郊野岭之地。
此地荒芜人烟,只有隐藏在暗处的威胁。
青丘狐族擅摄魂,天赋与亡灵共通,古籍里记载,青丘狐修为达到一定层次,可与地府共通,现在已经不可考了。
张绛言所说的,自然是真的小鬼。
靳桓拿出特遣署的能量监测仪器,打开开关。
突然,他兜里的通讯器“嘟嘟”地响了。
接通后,对面传来一阵小仓鼠啃通讯器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咬了好半天。
窸窸窣窣后,咬着通讯器的幼儿总算发现这玩意不能吃。
幼崽奶呼呼的声音,“果果。”
靳桓单手划着能量监测屏幕,嗯了一声。
然后又不知道小东西做了些什么,一阵闷闷的砰砰响,可能是把通讯器在柔软的床垫上砸了砸,试图将靳桓从里头抖出来。
小龙崽崽开开心心地咯咯笑,显然觉得这个玩具十分新奇,呀呀地嘟囔婴儿语,夹杂着新学的几个词,嫩嫩的小嗓子可爱极了。
“桌桌……被被。”
“……”
“酥酥。”
“……”
“果果。”
“嗯。”
“果果……发发。”
“……”
“糖糖。”
靳桓很低地笑了声。霜寒露重的夜里骤然起了飓风,狂风席卷着恐惧,肉眼看不见的亡灵与幽魂飘荡。
能量监测屏中,无数闪烁着不详红光的目标聚集,密密麻麻地向着高高的电视塔靠近。
冰蓝色火焰在脚底陡然出现,漆黑夜幕中,靳桓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身后大衣掀起翻飞的弧度。
“好梦,晗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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