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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宸没料到这个变故, 明显愣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眼脚边的胖团，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这是, 给我的吗？”

小龙崽崽奶呼呼地嗯嗯两声，大眼睛亮晶晶的，十分期待地望着季宸。

小不点并着小胖腿, 在原地站得笔直，锲而不舍地踮一踮脚，穿着的小浣熊连体衣, 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情，弄得乱糟糟的，歪歪扭扭地挂在身上, 一头细软头发在头顶上乱飞乱翘，颇有鸟巢的架势。

幼崽的情绪极为纯粹，送他礼物就是送他礼物，单纯得很, 毫无杂念。

不会像季宸平日里那样, 需要电光火石之间, 面不改色地琢磨一下，对方究竟用意为何, 是讨好他，还是有求于他, 亦或是为了坑他。

那顶璀璨的皇冠，接触到同源血脉时，陡然爆发出强烈光芒, 季宸将之握在手里, 感受得到源自血脉中的磅礴力量, 这顶皇冠于他而言，不仅仅能增添实力，而且非常重要。

小不点见季宸收下了礼物，自顾自地张望一下四周，然后把小手伸进自己衣服侧面的兜兜里头，掏出了一颗柠檬味的糖。

这颗糖果和炼器师联盟里的如出一辙，属于当时小龙崽崽哼哧哼哧搬过来的，那一篮子水果糖。

季宸看了一眼，发现这小东西居然还懂得把吃的藏起来，不禁失笑片刻，觉得幼崽越发聪明了。

然而聪明的小龙崽崽智商还是那样，白白胖胖的小手努力了半天，还是弄不开糖纸，小家伙一脸沮丧地瞅了瞅手心里的糖果，十分不甘心，又跟个小仓鼠似的，捧起来用乳牙咬了咬，咯吱咯吱的，咬得整个包装纸都是亮晶晶的口水。

也不知道究竟该说幼崽聪明好，还是说幼崽傻乎乎好。

小龙崽崽把糊了一片口水的柠檬糖放在手心里，举起来递到季宸眼皮子底下，糯糯的小奶音有些急切，“果果，糖糖。”

季宸这回分得清楚，小宝宝不是送给他。

从兜里掏出一方蓝色的手帕，季宸蹲下来，给这只小的擦擦下巴上晶莹剔透的口水，“我帮你剥开。”

幼崽瞅瞅眼前的大人，又瞅瞅手里的糖，非常乖巧地任由季宸帮自己擦干净了脸，等着他帮自己剥糖纸。

剥开的柠檬糖被季宸喂到嘴边，小龙崽崽欢呼一声，一口把糖含进了嘴巴，白嫩脸蛋鼓鼓，一会儿左边鼓起来，一会右边鼓起来。

然后小不点一边砸吧着酸酸甜甜的柠檬味糖果，一边盯着季宸瞅了许久，也不知道看出了个什么名堂。

这只幼崽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大把藏起来的水果糖，好在幼崽的手小小的，兜兜也小，所谓的一大把，也不过几颗而已，否则季宸真的怀疑，小龙崽崽是不是想把一整篮子都塞进自己兜兜里头。

小宝宝把糖通通递到季宸面前，抓得稳稳当当的，眉开眼笑，小眉毛弯弯的，奶声奶气，“果果，请，谢谢。”

季宸无语片刻：“……你还真的挺聪明。”

然后季宸拒绝了小不点的请求，“现在不能全部帮你剥开，”季宸耐心地解释道，“你吃不完，剩下的糖果会坏掉，明白吗？”

小龙崽崽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捏着糖果，短胳膊往季宸面前递过去，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季宸：“……”这就是没明白。

季宸想了想，换了一个说法道：“小朋友，你的家长没告诉过你，一次只能吃一颗糖吗？多的不行。”

这一回，幼崽显然听懂了季宸的话，垂头丧气地嗯嗯两声，头顶的雪白小耳朵十分沮丧地耷拉下来，瞅了瞅自己手里的糖果，然后慢腾腾地把几颗水果糖全部塞回了兜兜里头，十分珍惜地用小手拍一拍。

然后幼崽歪了歪小脑袋瓜，突然想到，自己兜兜里的存粮剩余这么多，下一次还有得吃，又自顾自地咯一声笑了，兴高采烈地挥了挥小胳膊，小宝宝一向很擅长自娱自乐，随时随地都能开心起来。

季宸维持蹲着的姿势，认认真真地瞧着眼前的小不点吃糖，瞧了半晌，他用一种极为向往的语气问道：“你看见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幼崽眼中的模样尚且不知，靳桓眼中的模样倒是十分明晰。

去天地会做卧底任务之前，靳桓还未取得陆洪毅的信任，其他特遣署外勤对他这个空降的队长也颇有微词，靳桓必须完成一个漂亮的任务，以压下所有闲言碎语，并达到自己的目的。

正好，当时天地会教主的脑子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在全世界范围内大肆宣扬自己得到了一把绝世宝剑，是天命之子的象征，并凭空造了一个预言道：得此剑者掌天下。

言下之意就是，我才是统治世界的老大，天命所归，至于什么委员会，玩泥巴去吧。

教主这一套还真有用，至少对于把他奉为神，非常信奉他的信徒们来说，就等于神谕。

委员会召开会议后讨论决定，必须得到这把预言中的宝剑，不管预言究竟是真是假，先把敌人的宝贝给拿走再说。

削弱敌人的实力盐与水，就等于变相增强自己。

在靳桓和裴应偷走诛魔的前夜，他们的计划暴露，靳桓想直接放弃诛魔，二人先回特遣署，再做打算。

但是，裴应没有同意队长的想法。

最后裴应死在教主手里。

裴应最后对靳桓说的一句话是，“只有我死了当障眼法，队长你才不会暴露，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或许有些人，就是能为了一个理想，一个信念，能为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从容赴死。

可惜的是，他做不到。

冰蓝色的火焰凝聚，扫掉了干扰他心神的重重幻影，靳桓觉得，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已经不属于人类范畴了，自然也没有那么多悲喜。

若是有的话，岂能活到现在。

就在幻境把眼前的景象给撤掉，打算变出下一个场景的时候，一人一崽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小宝宝就像自带净化器似的，所过之处一片春暖花开，绿草如茵，鸟语花香。

正在飘荡的亡灵幽魂，一遇到幼崽，还不等碰到衣角，就被保驾护航的幻境给急吼吼地赶走了。

季宸并不会抱小孩，怕自己拎幼崽的手法让小宝宝不舒服，于是没有再拎过小龙崽崽的衣服，任由小不点在他脚边，迈着小胖腿，一步一步地走。

幼崽见到靳桓，显然十分高兴，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身边的季宸，呲溜一下，像个小炮.弹一样窜了过来，兴奋道，“果果！”

小龙崽崽走累了，另一个大哥哥却不抱他。幼崽不想再自己走路，于是短短的胳膊往前伸着，仰起白嫩小脸蛋，想让眼前熟悉的大哥哥抱抱。

季宸从幻境里出来后，再见靳桓，以前的恨意也没那么浓重了。靳桓并没有向他解释过什么，也没有告诉过季宸，裴应自愿赴死的真相。

其实季宸自己也猜得七七八八，他知道，以裴应的性格，做出这个决定不足为奇。

整件事最可怜的，其实是靳桓。

他们自顾自地去死，自顾自地去恨，通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人考虑过靳桓的感受，没有人想过，他也会愧疚，会伤心。

几秒后，季宸先开口，打了声招呼，“靳队长。”

靳桓不冷不热地冲季宸一点头，垂眸看着脚边的幼崽，淡淡道，“不抱。”

小龙崽崽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得到拒绝的答案。幼崽往前伸小胳膊伸了半天，没有半点回应。

缓缓地，小不点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急了，小短手扒拉靳桓的裤腿，脸蛋皱起，小嘴瘪瘪，奶声奶气，“果果……要！”

“离家出走。”

靳桓一身特遣署的黑色制服，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双手抱胸，“还会用你爸的钥匙瞒天过海，挺能耐。”

幼崽使劲儿扒拉着靳桓的裤腿，见这个大人瘫着脸，像个冷面阎王似的，非常不高兴地嚷嚷起来，小奶音气鼓鼓的，“胖胖！”

靳桓冷酷无情地，与小宝宝对峙一会。

片刻后，队长大人再一次败下阵来，终于弯腰，用一个非常标准的姿势抱起幼崽，任由小不点在他怀里乱爬。

然后靳桓冷冷地瞥了季宸一眼。

季宸：“？”

季宸突然反应过来：“……”

不是，你在向我炫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