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最后一任南泰县令,叫曾则如,他在南泰当了十年县令,娶了四房小妾,但只生了一个儿子,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那时候南泰不像现在这么穷,县令也是肥差,曾县令的家财何止十万,引起不少奸佞小人的觊觎,幸亏县令手下有一员虎将,叫夏天龙,是巡防营的管带,有他镇着,南泰县一直没怎么乱。”
说到这儿,柳县长叹了口气,“成也萧何败萧何,最后害了曾县令的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夏天龙,辛亥革命,天下大乱,各省纷纷独立,南泰难以独善其身,夏天龙这个奸贼,带领巡防营叛变,杀害了对自己有恩的曾则如,纵容乱兵侮辱了他的妻小,霸占了县令的家产,并把县令给自己起的名字改了一个字,从此后叫夏大龙。”
“我本名曾蛟,字浮白,是曾县令的儿子。”
柳优晋说完这句话,静静看着陈子锟,等待他的反应。
“那我现在应该叫你柳县长,还是曾公子?”陈子锟似乎并不吃惊。
“呵呵,你这个人挺有意思,随便,叫我什么都行,柳优晋是我的化名,自从家里遭了大难我就改了名字,就是怕有人赶尽杀绝,我买了县长的位子回来是为了两件事,第一,寻找父亲留下的财宝,第二,报仇。”
听到财宝二字,陈子锟的瞳孔才微微收缩了一下,他从北京没带多少钱来,孙美瑶赞助的大洋虽然多,但架不住一个连的兵马连吃带喝,若是再没有进项,就撑不住了。
柳优晋道:“夏大龙虽然霸占了我家的田产房屋,但父亲留下的金银却始终没有找到,我回南泰也有一段时间了,里里外外都翻过了,依然没有下落,找不到这些钱,报仇就无从谈起,你也知道,夏大龙势力很大,本身又有功夫,七八个汉子也近不得他身。”
陈子锟道:“打住,就为了寻宝,你才装神弄鬼吓唬我们,想把我们赶走?”
柳优晋自嘲的笑笑:“这一招以往挺好使的,碰到你就歇菜了,看来鬼也怕恶人啊。”
陈子锟道:“灰锰氧是你放的,鬼叫是你装的,道士也是你买通的,那么,今晚墙上那一幕是怎么回事?”
柳优晋摇摇头:“不全是,我只是请道士来抓鬼,没让他装那么像,墙上的怪影我就更不明白了,听人家说,前些年下雷雨的时候也出现过。”
陈子锟沉默了,墙上的怪影无法用科学来解释,难道说真的有鬼魂现身。
雨沙沙的下,两人都不说话,窗外一道闪电劈过,天地间惨白一片。
第四十六章 各怀鬼胎
半晌,柳优晋终于开口:“陈大帅,不如你我二人联手,挖到财宝我们二八开,然后一起对付夏大龙,如何?”
陈子锟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笑。
“好吧,三七开,你三我七,这总行了吧。”柳优晋一拍大腿道。
依然是沉默。
“四六开,不能再多了,这毕竟是我们曾家的钱。”柳优晋似乎有些着急了。
陈子锟哼了一声:“你装鬼吓唬女眷的账,我还没和你算呢,若是传出去,这县衙后宅的鬼是你柳县长扮的,我看你怎么好意思再当这个县长。”
柳优晋一咬牙,一跺脚,道:“好!二一添作五,对半分,这总行了吧。”
“成交!”陈子锟伸出手来,和柳县长在空中相击,两人各怀鬼胎的笑了。
轰隆一声,又是一个炸雷。
鉴冰和姚依蕾端着夜宵进来了,两碗小混沌,一碟干切白肉,一碟花生米,一碟凉拌黄瓜,还有一壶小酒,往桌上一摆,柳县长拱手道:“多谢嫂夫人。”
两位夫人都没理他,姚依蕾还白了他一眼,本来对这个知书达理的县长很有好感,没想到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柳县长苦心经营的形象全塌了。
柳县长讪讪的笑笑,用毛巾擦拭着金丝眼镜,重新戴上,斟了两杯酒,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道:“装鬼的事儿,我给大伙儿赔个不是,自罚三杯。”
他滋滋连声的喝了三杯酒,陈子锟也陪了一杯,打发鉴冰和姚依蕾回房安歇,开门见山道:“财宝的事情不急,反正你挖与不挖,它都在那里,不会长腿跑了,长翅膀飞了,解决夏大龙才是当务之急,据我所知,他和孙督军过从甚密,恐怕对我不利啊。”
柳优晋道:“不错,夏大龙有个过继的儿子,在省城给孙开勤当副官,他还有个弟弟叫夏大虎的,是孙开勤手下重将,听说不久前还晋升了少将旅长呢,夏家在南泰经营多年,根基甚稳,若是能扳倒他,我早下手了,嘿嘿,说句不好听的,护军使您真要和他撕开脸干,未必能赢。”
“此话怎讲?”
柳优晋道:“夏大龙掌握着县里的保安团,家里又重金聘请了二三十个保镖,一水的快枪,夏家院墙又高又厚,据说是用糯米汁砌的砖,院子里有两口井,常年储存着粮食和腊肉,把门一关,就是一千个人攻上一年,也攻不下来。”
陈子锟鄙夷的笑笑,军事方面的问题,没必要和柳县长这样的文人探讨,对付这种围墙,一小块tnt就解决问题了,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解决夏大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那么依你的意思呢?”
“依我之见,先斩他的臂膀,再砍他的脑袋,掌握大局,无非是一个财权,一个兵权,南泰县的兵就是保安团,财有两个进项,第一是城门税,但凡货物进城,必须交税,第二是人头税,县城居民每月都要缴纳一定数目的钱来供保安团剿匪用,其实这些钱一多半都进了夏大龙的口袋。”
“您是江北护军使,有权把保安团的管辖权收过来,收编了保安团,城门税和人头税自然归了您了,夏大龙的倚仗就少了一半,然后再找几个苦主到县衙来告状,反正夏大龙欠下的血债不少,这个很容易,到时候我来出面,让夏老爷当庭对峙,届时您在公堂上安排下刀斧手,一声令下把他拿下,明正典刑,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说完,柳优晋阴恻恻地笑了,还做了一个切瓜的手势,他的手指很纤细,像是女人手,扮演女鬼比较合适,做这种充满阳刚之气的手势未免有些气势不足。
陈子锟也笑了:“柳县长,你好阴险。”
“承蒙夸奖,我也是被逼无奈,家父死的惨啊,唉……护军使,您觉得我的计策怎么样。”
“妙计,就照你说的办,来,走一个。”陈子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
第二天,雨终于停了,县城一片平静,谁也不知道县衙后宅曾经发生的故事,江北护军使陈子锟召见了县保安团团长丘富兆,和他进行了一番坦诚的交谈。
“丘团长,你在保安团干了多久了?”
“报告,干了两年。”
“两年就当了团长,年轻有为啊。”
丘富兆很兴奋,麻子脸上每个坑都绽放开来,他努力学着军人的派头挺直腰杆道:“护军使过奖了。”
陈子锟道:“江北护军使所属有一个旅的编制,下面三个团,我看丘团长挺合适的,干脆到我混成旅当个团长吧。”
丘富兆一愣,省军的团长,和县保安团的团长可不是一码事,那是正儿八经的上校团长,手底下起码一千条枪,夏老爷的堂弟就是江东省陆军的团长,回乡探亲都坐八抬大轿,那叫一个气派,自己做梦都想当那样的官儿,穿呢子军装,挎洋刀,脚蹬马靴,走到哪儿,大姑娘小媳妇不得围着自己转。
“丘团长,丘团长。”陈子锟很纳闷,丘富兆怎么傻笑着流起了口水。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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