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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高守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易时陆才又缓缓拉开背包的锁链。
看着石碑上的“卓森”二字,易时陆收起对着高守时的表情,神色恹恹:“看你还有个这么平静的栖身之所,挺让人讨厌的。”
他举起斧头重重击打下去。
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卓森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尖叫、扭曲、蜷缩、哭泣。
飞溅的石块划伤易时陆的手臂,他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重,好像做完这件事,便卸下心头一块巨石,便要继续向前走。
天边出现第一缕霞光时,易时陆做完了想做的事情,卓森和卓凯的石碑一片狼藉。
这里是私人产业,鲜少有巡查人员,还没有人发现他做了什么。易时陆坐在碎石块边,嚼着自己带来的干面包。
他做过很多美食,给别人、给自己。但现在啃的这块干面包竟然是这么多年来他吃的最好吃的东西。易时陆一边吃着,一边赏云霞,吃得口渴了就喝点水解渴,就好像是一个来郊游的人。
然后他开始录制视频。
“我是从锦山市来滨城上学工作的易时陆,我实名揭发云龙半山10号别墅……”
高守固然看起来是个遵守诺言的好人,但也有可能被各方压力束缚住手脚,有些事情还是他亲自来做最放心。
视频被设置了定点发送,就在两个小时之后。
云霞渐渐被黑夜取代,皎洁的月亮在深蓝的天空背景里开始有了一个模糊朦胧的影子。
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随着夜色慢慢苏醒,慢慢变得强大。
“哥怎么在这里。”
“在这里不好吗。”
“哥毁了我的墓碑吗?”
“嗯。”
“毁了就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
一些毫无意义的对话,从外人的眼光看起来,易时陆就是一个自言自语的疯子。
“哥选烟的品味不怎么样,那个烟不好闻。”
“……”
“我上次做的东西不好吃,哥下次多教教我。”
……
卓森还在说着这些微不足道的话,易时陆却已经笑出了声,笑到眼角都泛出了泪光。
“卓森,”他一只手撑着下巴,语气中带着高兴和得意:“没有下次了。”
卓森怔了好一会儿,才问:“哥又想做什么?”
易时陆从背包里拿出音乐盒,拧紧发条,随着发条的转动,音乐盒的木马开始旋转,播放的音乐却因为年久潮湿而断断续续十分怪异。
“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1]
卓森:“聂鲁达的诗句,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易时陆看着手里的音乐盒,轻声说:“因为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
所有的罪孽、永不休止的纠缠,终于要停歇了。
因为同享身体的原因,卓森感觉到了腹部的疼痛,他慌乱地向四周看去,看见了易时陆手边咬了一半的干面包和一瓶拧开的矿泉水。
卓森想要说话却感觉喉咙全然喑哑,那些本要说的话堵在喉咙间,唯余哑然。片刻之后他才能断断续续地发声。
“哥……对我…不,哥对你自己……做了什么?”
易时陆忍下所有的痛,做出轻松的模样。
“做了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下山之后,我就有这样的觉悟了,可是没想到多过了这么多年平静的生活,就像是偷来的一样。”
“但是卓森,你找到我了。你可以唤醒我的记忆,进去我奇特的梦境,可以占据我的躯壳,可以让我不辨白天黑日、虚幻和真实,但你永远不会成为我的主宰,最终的一切,都要由我来掌控,包括结局,我不会让你有得到一点机会。”
腹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身体中的两个人都有所察觉。卓森试图控制这具身体打急救电话,但这次易时陆赢了,卓森没有抢到身体的控制权。
“我还是很高兴你进入这具身体里的,这让我又一次有了赢你的把握。卓森,别再乱动,我已经很难受了,急救电话没什么用,一切都很迟。星星出来了,看星星吧。”
易时陆躺在了地上。
因为高兴,易时陆多说了不少话。
“我以为今天会下雨的,但是看样子不会再下。景色不错,和你一起看浪费了。”
“不过你现在应该很生气吧,也许面色铁青青面獠牙,想到你生气的样子,我都没那么疼了。”
卓森一直没有再说话,安静地待在身体里,也放弃了和易时陆抢夺。
易时陆做出一副很惬意的样子,双臂垫在后脑勺底下,仰望着遥远而稀疏的星空。
他不说话的时候,就像是要睡过去,连呼吸都变得越来越微弱。
卓森终于再忍不住,叫了一声。
“哥。”
易时陆懒洋洋地,倒真像是犯困了。
“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别再这么叫我,我说的话你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
卓森:“叫习惯了。”
易时陆懒懒地轻哼了一声:“你每次都是这样,可怜兮兮地说话,像别人欠了你,故意激起别人的同情,再用这张单纯的脸做坏事,做了之后从不觉得自己有错,你父母不是没有教过你向善,但你哪怕有一点改变吗?我想,天生坏种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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