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溪晃神,无意识地应道:“啊。”“你——”顾勉犹豫了一下,在桌底轻轻握住对方的手。他掌心的手发抖,触感凉得可怕。像握一块冒着寒气的冰,快要将人冻伤。“我们先回房间吧。”顾勉下巴凑近,耳语,“别……”嗒——极轻微的声响。顾勉的手猛地撞到桌椅。——他被谢如溪甩开了手。谢如溪神色惶然,局促地看了眼,嘴唇嗫嚅。最终,他僵住身体,站起身,背影仓皇地上了楼层。顾勉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沉默地思索。几分钟后,他跟着谢如溪踏过的木板,离开大堂。……叩叩叩——“如溪哥,我可以进来吗?”顾勉敲门问道。没有得到回应,里面好像并没有人。顾勉不着急敲第二次,耐心等待。“……你……进来吧。”房内的声音很轻,还有点模糊。顾勉用钥匙开了门。“不开灯吗?”他问,“人处在黑暗里,心情会更难过。”“不开。”谢如溪闷闷地出声。“哦。”顾勉没有勉强对方接受自己的意见,缓步走向声源处。因为木屋的单人房不够了,他们住的是双床房。顾勉坐到自己那张床,堪堪边缘,长腿伸直,随意地搭在床头柜。对面是谢如溪的床,被子鼓起小包,看起来盖得严实,没有一丝空隙。“不闷吗?”顾勉问。“……”“如溪哥是想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因为自己而闷死的人吗?”“……”谢如溪蜷缩在黑暗里,呼吸清晰可闻。他不吭声,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地唤道:“小勉,你说话真不好听。”顾勉爽快道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谢如溪翻了个身,到底从被子里出来。他靠着床头,头挨住枕头,手臂抱着双膝。“那个骗婚的男人,不是因为他喜欢男人,才这么可恶。”顾勉说。“是他本身是个人渣,所以才这么可恶,让人唾弃。”“老一辈人的观念难免会陈旧,对一些不符合世俗的事情,接受度低。”“那个大爷这么讨厌同性恋,除了自身观念外,还有对那个骗婚男有恶感,说出的话自然难听。”“你不用把这些话放心里,萍水相逢又不相干的人,以后都未必有机会见,你没必要去在意。”谢如溪慢慢抬起头,屋内的光很暗,但并非完全不可视物。坐在他对面的人,看不清脸,轮廓模糊,但说话不疾不徐,声音平稳冷静,叫人不由自主地去信服。“我……”谢如溪低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还是伤心难过。”顾勉接话。“嗯。”谢如溪阖上眼,唇紧紧抿住,“而且,我觉得很自责。”顾勉指关节微曲,摩挲虎口,“自责什么?”谢如溪不说话了。过了会儿,他说。“小勉,我不想你走上同性恋这条道路了。”顾勉扯了扯嘴角,“因为那番话?”“如溪哥,我并不在意。”他几乎不听外面的声音,只走自己想走的路。谢如溪喟叹一声:“可是……我在意啊。”趁一切都还没开始,趁现在还来得及。他得做出决定。寂静的沉默在房间内蔓延,窗台的玻璃猝然震动,被狂风击打着,发出骇人的声响。嘀嗒嘀嗒——是外面的雨大了。有那么一瞬间,顾勉看到了上辈子谢如溪的影子。他心情有点烦躁,像有一股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他冷漠地说:“哦。”“如溪哥,你是胆小鬼。”谢如溪长睫垂落,压着眼睑,将脸埋在膝窝里,肩膀绷得死死的。他心里说,对啊,我一直是个胆小鬼。做什么都踌躇不前,瞻前顾后。爱情能让他奋不顾身,让他忘却恐惧。……他因为爱情,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但他怕喜欢的人受伤害。谢如溪呢喃,我是胆小鬼啊。-在山里的第五天,定下的旅游时间彻底结束,顾勉和谢如溪准备离开。自从那天说完话,两人交谈的机会寥寥可数。彼此像在什么恪守不成文的规定,谁也不肯率先搭话,除非逼不得已,也尽量几个字说完。“嗯”、“哦”、“好”成了他们交流里最高频出现的词语。“东西拿齐了?”顾勉把最后一件行李放进后车厢,手撑在上面,沉声问道。谢如溪侧过头,“嗯”了一声。顾勉面无表情,也没说什么,关上车盖。他径直走前,动作干脆利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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